第44章 壽宴與前奏
- 我罪惡滔天,但他們都叫我救世主
- 并不盤旋的白鴉
- 2099字
- 2024-11-11 00:13:45
轟隆。
銀白電光劃過云間的縫隙,沉悶的雷聲隨即自漆黑的穹頂上墜落。
噼啪的水聲將悶雷沖淡些許。暴雨如瀑,傾注而下。雨滴在透明的玻璃上摔的粉碎,匯作條條晶瑩的水流。
白苓將目光自樓梯側的窗口收回。
“怎么了?”身側的男人聲音沉穩的問道。他留著粗硬的短發,黑發中摻上了不少花白,細密的皺紋如刀痕刻于他的面孔上。
白苓的視線停留在他身著的黑色正裝上,下意識地整理了下自己外套的領口。
壽席的會場就在面前的門后。
“不,沒什么。”她搖了搖頭,“我們進去吧,父親。”
隱隱的音樂聲自前方的門后傳來。門口穿著得體的侍者將目光落在他們父女身上。男人對其遞出請柬,而后帶著她大步流星地推門而入。
數十張圓桌映入視野,柔和的音樂聲充斥著整個會場,不同衣著的人群聚集在圓桌旁,相互談論著種種話題。
然而,當父女二人經過某處圓桌時,有少數相談甚歡的人注意到了他們——或者說,注意到了白苓身側的那個男人——而后倏忽陷入緘默。沉默如水波般蔓延,僅僅數秒,原先喧囂不已的大廳便只聽得到作為背景的音樂聲。
白苓感到近百道目光自不同角落投向了他們:絕大部分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旁面無表情的男人身上;至于剩下的少部分視線,則落在了她的身上。
盡管盡力維持著漠然的神色,她仍難以遏制地皺了皺眉頭。
在這里,她感知到了濃郁的、幾乎令人作嘔的“暗”。
濃稠的惡意于此處聚集,宛如稠滯漆黑的淤泥,積郁的負面情緒盤踞于這處空間中,讓人想到沼澤上方積聚的瘴氣——而這所有的一切,都來自那些笑談甚歡,衣著光鮮的人群。
所以,白苓才討厭一切人群聚集的地方。
歸咎于她所擁有的“宵暗”血統,哪怕只是行走在街道上,白苓都會清晰地感知到,那些擦肩而過者心中沸騰的渾濁情緒:
面色疲憊的白領心中積聚的怨憤、商販討價還價時心中一閃而過的貪念、面色陰沉的男人看到少女時涌現出的陰暗欲念......
這一切深藏于人內心深處的“暗”,都會被白苓所獨有的觸覺所感知,而隨著血脈力量的增長,這一感知能力還在近乎看不到上限地不斷強化。
半公里——這是此時此刻,她所能感知“暗”的最大范圍。
但是,倘若那個人解除其凍氣對她感知的抑制,這個范圍會擴大到此刻的二十倍。
白苓不著痕跡地深吸一口氣。她無視那些背藏晦暗的目光,跟著身前一言不發的男人,徑直走向最深處的圓桌。
“等等,白林。”白苓看到一個年輕人自座椅上站起身來,伸手攔在她的養父面前,“這里不是你該......”
年輕人的聲音戛然而止,就像是看到了極為恐怖的事物一般,那張面孔霎時變得煞白,細密的汗珠自其額頭滲出。
他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要說些什么,但在那之前,他的身體已經先一步癱倒在背后的座椅上。
男人帶著白苓徑直從他面前走過。自始至終,他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當走到最深處的那張圓桌時,男人停下了腳步。
在那張圓桌的后側,一名耄耋老者將目光投來。盡管老者須發皆白,但他的面色卻頗為紅潤,其目光炯炯,幾若看不出絲毫老態。
“小林,好久不見啊。”老者笑瞇瞇地說道,而后,他將視線落在白苓身上,恍然地點了點頭,“這就是我孫女?”
“是我的女兒,”男人漠然地回答道,“和你沒半毫關系。”
然后,男人轉過頭看向白苓,用頗為平淡、但又相當清晰的聲音說道:“白苓,他叫白天野。”
老人的聲音隨即傳入她的耳中,“是你的祖父。”
“不,”男人冷漠地說道,“你什么都不是。”
白苓看到老人笑著點了點頭。
“繼續聊,大家繼續聊!”老者拍著手說道,“今天我兒子來參加我的壽席,還把孫女也帶來了,我很高興!”
“大家繼續,繼續!”
于是,原本沉寂的會場再次恢復了喧囂。那些先前面色鐵青的人,此刻已然神色如常,高聲交談著原本中斷的話題——盡管如此,若是仔細觀察,仍可覺察到嘈雜中混雜的那絲不自然之感。
仍有不少人悄悄將目光投向這邊,在對上男人的雙目后,又仿佛觸電一般將視線收回。
“白苓,我和他有幾句話要講。”男人轉頭對白苓說到,“你先找張桌子,暫時自己待一會。”
“好的,父親。”白苓乖巧地點了點頭。
當背過身去后,她聽到了男人與老人針鋒相對的爭辯聲。
她輕輕嘆了口氣。
養父白林,曾是獵魔人世家白家的中流砥柱。
他曾偶然提起過,他在過去與其父親發生了激烈的爭執,而后憤而離家出走。在那之后,他再也沒有回到過他的家族中。
那似乎是三十多年前的事。
按照年齡推算,在那個時候,養父應當還是正值壯年的中堅獵魔人。盡管他鮮少對她提起那時的事,但白苓懷疑,那個讓他與其生父決裂,與其家族反目的原因,一定和暗面發生的某件事有關。
——三十多年前似乎發生了某件事,讓清河市絕大多數的獵魔人,都對白林這個名字諱莫如深。
盡管她嘗試過調查此事,但不知為何,當年那件事的親歷者近乎人間蒸發一般無法找尋,而目前在這些獵魔人中口口相傳的那些傳言,絕大多數都是不值為信的臆測。
她的養父白林,以及作為養父的生父的白天野,是為數不多知道當年那件事全貌的人。
白苓搖了搖頭,將思緒從此事上移開。
此時此刻,最讓她在意的事情,既不是周圍人如淤泥般渾濁的惡意,也不是遠處養父與他的生父激烈的爭吵聲。
而是那個遲遲沒有出現的梟面白影。
距離零二七號將那封郵件發來,已經過去了超過兩天半的時間,但截至目前為止,她仍未遭受到零二七號的襲擊。
現在是夜間八點整。
——距離那封郵件中的最終時間,僅有四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