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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紳士 俱樂部與白霜

“唔,倒是忘了件要事。”

迎著莊吾幾乎凝為實質的視線,羊男自在地整了整衣領。它的西服一塵不染,皮鞋锃亮,與遍地的血污形成鮮明的反差。

“在談正事之前,有必要進行簡單的自我介紹:鄙人來自逐夜俱樂部,姑且稱鄙人為羊紳士好了。”

莊吾的面色沒有任何變化,就像羊紳士的話語只是無足輕重的蟲鳴。“這些都是你做的吧。”他問道。

“但凡談事都講究先后順序,閣下不必心急。”羊紳士悠然說道。

“另外,閣下也不必擔心對談中斷:這片空間已然被反休謨抑制器從主世界分隔,在抑制器停止工作之前,這輛列車將永遠行駛下去——并且,閣下手中的那枚硬幣,也無法將您傳送到其他世界。”

“雖說調用反休謨抑制器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但若是為閣下使用,那便是值得的。”

倏地,它像是想起了什么,轉頭看向莊吾。“站立對談頗為不雅,閣下不妨與鄙人一同坐下面談。”

在它身側與對面的座椅上,刺目的血污被看不見的手抹去,變得光潔一新。

見莊吾站立不動,它隨意地笑了笑,旋即落座在干凈的座椅上。“想和閣下相談的事情頗多,要先撿出一件倒是頗費腦筋。那么,鄙人便先從自己的來意開始說明吧。”

它交叉雙手十指,面色鄭重地說道:“鄙人希望,閣下能夠拒絕成為所謂的執行者。”

“想必閣下已經知曉,執行者為何物吧。不知您是如何看待執行者的呢?鏟除畸變的白細胞,亦或是遏止山火的救火員?”

列車中的氣溫似乎變低了。莊吾一言不發,好似沒聽到它的話一般。

羊紳士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頭。面前人類漠然的目光讓它有些不適:那是仿佛將自己視為死物的眼神。

它頓了頓,隨即若無其事地繼續開口:“但須知,人類史的末日將不可避免地到來。就像救火員無法制止已然擴散的山火,醫生無法治療病入骨髓的惡疾,執行者的所有努力,都只是杯水車薪罷了。”

“執行者們注定無法挽回泛人類史注定的毀滅。他們不過是一群撲火的飛蛾。”

“那么,”莊吾問出了來到這里后的第二句話,“你是說,你是出于對我未來前途的考慮,才千里迢迢找到我,特地說明這一點的嗎?”

“正是!”羊紳士撫掌而笑。“根據先知所言,閣下將來會成為響當當的大人物,偉力歸于自身,憑借一己之力便可在各界掀起狂風驟雨。”

“然而,若是成為了執行者,閣下的未來便會早早走入倒計時:哪怕是閣下,也不可能擋住泛人類史末日的絕對浪潮,不過自斷前途,徒然早逝罷了。”

“所以?”他漠然地反問道。

“所以,閣下不妨來到我們這邊,或者說,來到末日的這一邊。”

羊紳士站起身來,正色說道:“既然末日的到來無可避免,那么加入其中又有何不可呢?”

“與其作為人類死在即將到來的末日中,倒不如拋開這累贅的身份,與我們合流——逐夜俱樂部只是信奉末日的無數組織中的一個,倘若閣下看不上我們,大可自立門戶,我們也必將提供全力支持。”

言及于此,羊紳士停下講述。

它神色悠然自在,似乎已經認定了莊吾的回答。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莊吾走到羊紳士的面前,低頭俯視著它的面孔。

“這些——”他抬起手,指向身后血肉殘肢的構景,“——全都是你做的吧?”

“的確如此。”羊紳士似乎是有些困惑地點了點頭。“為何閣下要糾結于這個問題呢?”

“回答我,你這么做的原因。”凝視著羊怪的純黑雙目,莊吾問道。

“這難道需要某種理由嗎?”像是不得其意,羊紳士疑然問道。“他們與閣下不同,只是低微的蟲豸罷了。閣下難道會把丑陋的爬蟲留在會客室中嗎?”

“至于墻上的箭頭,自然是我用這些蟲豸的血所畫。這大抵也是他們為數不多的用處了。”

聞言,似乎已然確認某件事,莊吾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

羊怪正欲說些什么,在那之前,莊吾捏住了它細窄的面部,吐出的話語如同冰冷的鐵。“你果然是只死不足惜的雜碎。”

羊怪的身軀像是一袋垃圾般被他提起扔出。裹在西裝里的軀體翻滾著掠過空氣,砸入地面,將金屬制的地板犁出一條蜈蚣般的溝壑后,方才堪堪停下。

不知何時,莊吾的雙眸浸染上了冷徹骨髓的青藍色。他吐出霜白寒氣,看著羊怪扶地站起。

羊紳士拍去身上的灰塵和血塊,看起來很是為西服的破損而惋惜。

“閣下這是何意?”它歪頭問道。

羊怪似乎并未受到太多傷害:在其軀干與地面相接觸的前一個瞬間,它的身下出現了一層半透明的護罩,將落地的沖擊盡數吸收。

“這難道需要某種理由嗎?”迎著羊怪困惑的視線,莊吾冷笑著歪了歪頭。“屠夫難道會在屠宰牲畜的時候感到猶豫嗎?”

霜白色的、帶著徹骨寒意的猙獰長斧在空氣中凝結,落入他的手中。

“張口末日閉口末日,把人類毀滅掛在嘴邊,你放了一大串的羊屁,不就是想說明自己是把人命當成草芥的畜生嗎?”

就像是沒看到羊怪身前凝結的半透明墻壁,與其前端延伸出的半透明觸須一般,他拖著斧柄邁向羊怪,沉重斧刃劃過金屬地面,發出尖利的撕裂聲。

“先知說的果然沒錯,閣下現在就已經覺醒了相當的能力。”羊紳士瞇眼看向莊吾。“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將閣下置之不管了。”

“雖然無法理解閣下為何勃然大怒,但鄙人會想辦法讓閣下冷靜下來的。”它咧開嘴角,露出非人的微笑。“鄙人會打斷閣下的四肢,并封印您的能力,之后便進行非人類轉換。”

“當閣下理解非人類的妙處時,想必便不會對鄙人......”

如斷頭側般劈下的冰斧打斷它的話語,羊怪身前的念力屏障劇烈地顫抖起來。

“既然是待宰的牲畜,那就給我保持安靜。”

車廂中飄起了雪。蒼白的雪粒紛紛灑下,落在他的眉梢與肩頭。那對青藍色雙眸倒映出了羊怪的身影:雪并未落進它周身一米內,而是被半透明球形屏障所隔離。

倏地,毫無征兆的沛然巨力將莊吾掀起。他在空中翻滾數圈,當雙足踏地站穩時,已經落到了十幾米外。

巨大的壓力從周身傳來,空氣沉重仿若水銀。莊吾皺起眉頭。倘若羊怪先前的念力是河流,那么現在,它的念力就像是深海。

只是,那又如何?

“您還不死心嗎?閣下與鄙人之間差距,想必您也察覺到了吧。”站在念力海流的中心,羊怪悠然說道。“倘若閣下即刻停手,鄙人仍會對您以禮相待......”

如同看到了難以置信的事物,它的話戛然而止。莊吾提著長斧向它走來,就如同周圍深海般的念力并不存在一般——不,等等,為什么它感覺不到自己的念力了?

“只是把你的知覺凍結了而已。”似乎是看出羊怪心中所想,他隨意地說道。“你沒發現自己的思維變得越來越緩慢了嗎?”

羊怪心中悚然。它倏地想起,似乎在兩人剛見面時,車廂里的溫度就已經出現異常。

為什么它沒有發現?

“在你剛開始搖唇鼓舌的時候,凍氣就已經開始緩慢地麻痹你的思維了。大概再過一會,你就會變得與植物人無甚區別了吧。”

“荒謬!不過是降低溫度的能力,妄言什么思維凍結!”羊怪高聲怒吼。但,當試圖抬起手時,它卻發現,自己的手掌僅是瞬間就已然舉到身前。

“你的思維似乎已經跟不上自己肉體的移動了。真是可悲。”走到羊怪身前,莊吾不無譏諷地說道。

下一刻,冰冷的斧刃沒入它的肩頭。徹凍骨髓的寒意從切口傳來。羊怪絕望地發現,就連本應傳來的劇痛,它也感覺不到了。

它的關節變得生銹般僵硬,軀干幾乎完全麻木。胸口傳來微弱的觸感,隨即,它被霜雪染白的軀體便向后倒去,砸在地上。

而后,羊怪聽到了從頭頂傳來的聲音。“像你這樣的雜碎,我以前也碰到過。在視人為草芥這一點上,你們真的很相似。”

莊吾有條不絮地剁下羊怪的四肢,先是雙手與雙臂,而后是雙腳與雙腿。寒霜在莊吾手中凝結成白色短刀。他剮出羊怪的右眼,看著粘連著視神經的黑色眼球逐漸變的雪白。

“我和它死斗了一場,最后我活了下來。自那之后,我就牢牢記住了一件事:讓他者痛苦無法拯救任何人——但卻可以讓其承受本應付出的代價。”

莊吾捏碎羊怪頭頂的一只犄角,將另一只犄角捅進它的左眼。“惟有百倍千倍的痛苦與絕望,方能讓你們償還代價。”

他的聲音仿佛從另一個世界傳來。

“你的思緒會被永遠凍結在這最痛苦的一刻。對于你來說,這會是連死亡都無法奢求的,冰寒與苦痛所交織的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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