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熱看向路明非。

“這東西可能需要用血來喚醒。”

路明非回答。

兩張死去的痛苦的臉從他的腦海中浮起，女人和“鑰匙”的死喚醒了這套刀劍。

在傳說中，奧丁肩上是兩只烏鴉Hugin和Munin，它們飛遍九界并返回向奧丁報告。

女人和“鑰匙”變成的兩只烏鴉在死后回歸了本相。

在“奧丁”眼中，兩條人命不過是隨手扔出去的棋子，就像是國際象棋在開局中為了謀求主動而棄掉一兵。

“確實符合古代煉金術的原則。”

副校長在自己的指尖劃開一道小口，一滴鮮血從刀口滲出，然后滴落在刀匣上。

淡淡的血色順著刀匣上的紋路舒展蔓延，它們貪婪得吮吸著這滴鮮血，仿佛在沙漠中跋涉已久的口渴旅人，刀匣微微顫抖。

七柄刀劍也跟著共鳴，并同時蘇醒，它們以不同的頻率顫動，就像是七種節奏不同的心跳，有的如洪鐘，有的如急鼓，不同的音調高低錯雜，又形成和諧統一的節奏。

每一柄刀劍中都似乎寄居著一只活靈，這套刀劍介于死物與活物之間。

“失傳已久的煉金術奇跡，青銅與火之王殺死了金屬，然后又賦予它們新的生命。不過，哪怕知道原理，在沒有青銅與火之王對金屬的掌控力以及極致的火焰的條件下，我們也很難重現這項技術。”

副校長贊嘆，然后掃過在座眾人，最后把視線落在自己曾經的得意弟子身上。

“試試把刀劍拔出來，芬格爾。”

“啊？我？”芬格爾瞪眼，耷拉的眉毛揚起，“您沒搞錯吧？”

“別廢話！”副校長把芬格爾扯過來。

“我就說找我來準沒好事……”

芬格爾滿臉哀戚的看著桌上刀匣中的一排刀劍。

【傲慢】、【妒忌】、【暴怒】、【懶惰】、【貪婪】、【饕餮】、【色欲】。

從漢劍、太刀、斬馬刀、歐式長劍、雙手闊劍、亞特坎長刀到一柄接近匕首的短刀。

“這東西怎么看都感覺好像有詛咒的樣子，師弟你確定它們不會突然咬住我把我吸成人干吧……”

芬格爾看向路明非，畢竟路明非是唯一真正使用過它們的人。

路明非看著桌上的刀劍，這些刀劍是少數能承載他力量的武器。

“就我的感覺而言，它們現在沒有危險性，試試看吧。”

“讓你拔你就拔！”副校長催促，給了芬格爾后腦勺一巴掌。

芬格爾深吸一口氣，握住最小的那柄短刀，感受到刀匣中有另外一股力量死死拉扯著，阻攔他拔出短刀。

“有點東西啊，這玩意兒。”芬格爾深呼吸，挽起衣袖，肱二頭肌鼓起，胳膊上浮現出青筋。

清亮的金屬摩擦聲。

他忽然失去平衡退后兩步，手里是拔出的短刀。

“芬格爾，繼續試下一把。”副校長擊掌。

他一直成功地拔到了“貪婪”，那柄蘇格蘭闊劍，后面的刀劍全都一動不動。

“可以了。”副校長說。

接下來副校長和施耐德教授也依次進行了嘗試，副校長一直拔到了“懶惰”，“A”級血統的施耐德教授和芬格爾一樣在“貪婪”之后止步。

“看來這套刀劍被賦予了規則，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它只向血統臣服，越高的血統能拔出的刀劍越多。”

最后，副校長看向昂熱，“我們能拔出來一部分，但也僅僅是能像普通刀劍一樣使用它們。該讓路明非試試了。”

“明非，”校長說，“不用有心理壓力，放輕松。”

屋內除路明非以外的幾人都退到了路明非的身邊，屏住了呼吸。

路明非走到桌邊，握住刀柄，七柄刀劍陸續出鞘，輕描淡寫得就像拉開裝有滑輪的抽屜。

在場的人都愣住了，他們想象過路明非拔出這些刀劍可能會很輕松，但沒想到會這么輕松。

當路明非握住它們的時候，這些活躍的介于死物和活物之間的刀劍忽然就萎了，完全放棄了掙扎，同時也失去了某種活力，給人的感覺變成了普通的刀劍。

“現在能像在青銅城水下時一樣使用它們嗎？”

路明非揮動手里的斬馬刀，它就像普通的刀刃一樣在空中劃出清麗而鋒銳的弧線。

“似乎不能，要發揮出當時的力量，除非復現當時的現場，我想在座的大家都不是龍類。”

看到這個結果，屋里的其他幾人反而同時松了口氣。

“很好！”副校長打了個響指，看向昂熱，“看來我們可以考慮預備好的方案了。”

“在接下來的所有屠龍任務中，路明非，你將獲得這套煉金刀劍的使用權。”

昂熱看著桌前手握刀劍神色沉靜的年輕人，低聲說。

一旁執行部負責人施耐德愣住，猛地抬起頭，“校長……這符合規定嗎？青銅與火之王的煉金造物，就這樣交給一名新生？”

“除了他，又有誰能真正使用這套刀劍呢？”

“可是校董會那邊……”

“我封鎖了這套刀劍的消息，在報告中它們是煉金術的現代產物。”

“您這樣簡直就像是把火種放在炸藥旁邊。”施耐德沉默了半晌。

“等到大敵當前的時候，我們總不能還去跟校董會走流程。另外，這也是此次我叫了你和芬格爾一起的原因。”昂熱緩緩地說，“如果他是一把利劍，那你們就是他的劍鞘。”

“怎么還有我的事？”芬格爾瞪大眼睛。

“芬格爾·馮·弗林斯，你曾是學院‘A’級學生，參加過多次‘SS’級任務，當時的同屆生中最有經驗的專員。”

芬格爾沉默了一會兒，“好吧，我這人可是很胡來的，校長你別后悔。”

施耐德深吸了一口氣，聲音嘶啞，“把學生視為武器并不人道……”

“我沒有異議，這確實是最優選擇。”路明非舉手。

……

路明非躺在床上，上鋪的家伙翻來覆去地翻身，來來回回沒完沒了。

“有話就直說吧。”

“什么叫‘這確實是最優選擇’，”芬格爾探頭，神情難得地嚴肅，“你簡直就是在賭命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