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葉勝師兄通知說可以準備下水了。”

路明非說。

看著闖進來的路明非，諾諾露出一絲驚訝，現在距離預定的下水還有一小時，葉勝不可能提前這么久通知。

“好，我們走。”諾諾回應，起身走向門口。

“等一下，我有幾句話要說。”女人叫住兩人。

“‘S’級？路明非？”女人半靠在墻邊，打量著路明非，纖細雪白的手臂環抱在胸前，嫵媚的臉上忽然露出一個燦爛至極的微笑。

這微笑竟出現在一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臉上，無論怎么看都有些詭異。

“很榮幸，混血種里的‘S’級屈指可數，沒想到今天竟然見到了其中之一。”

“不過……血統比例不算什么，古老的混血種家族有的是提升血統比例的手段，你以為為什么十幾年間沒有新的‘S’級出現？說到底血統質量才最重要，‘A’級才是穩定可控，有希望創造未來的孩子。”

女人從桌上的名牌包里翻出翻出一包女士香煙，敲敲煙盒，從中抽出一支點燃。

“在有小孩的屋里抽煙？”路明非盯著女人的動作。

“‘鑰匙’不是小孩，他是混血種。這東西對混血種來說不是問題，我們身體中流淌的龍血才是致命的劇毒。”女人吐出一口淡青色的煙氣。

“我給你一個忠告，離諾諾遠一點，她不是你應該接觸的人，混血種家族高貴的血統不是你這類野生混血種能玷污的。”

“你管太寬了。順便提一句，你的語氣好像電視里三流肥皂劇中的角色。”路明非說。

“哈哈哈哈，真是犀利絕妙的比方，你這么想并無不可，”女人似乎被路明非的形容逗樂了，笑得花枝亂顫。

她將手伸到桌上的煙灰缸邊，敲落煙灰。

“我這是為你好，混血種家族的底蘊你無法想象。看你的態度，多說無益。龍血比例越高的孩子越容易夭折，希望你能活的久一些吧。”

“那太巧了，我天生命硬。”路明非說。

女人看著路明非和諾諾一起離開后艙的背影，淡淡的煙從她口中呼出，仿佛寒冬時在接觸冷空氣的瞬間凝結的水蒸氣。

她轉過身去握住了“鑰匙”的小手，輕聲說。

“‘鑰匙’，害怕嗎？接下的任務，可能會死哦，不管未來陳墨瞳會不會成為棄子，我們現在是棄子了。”

“這是座孤島，不論是向前還是向后都無路可走。”

“鑰匙”抓住她的手指，大眼睛顫動著，淚水從眼眶中溢出，嚎啕大哭。

女人看向船艙外，外面起風了，短短幾分鐘內風力急劇提升，發展到八九級大風，嗚嗚風聲蓋住了孩子的哭聲，瓢潑大雨不斷撲打著舷窗，艙室微微晃動，天色愈發昏暗。

水下昏暗更甚。

“塞爾瑪，注意下水人員的生命信號，有任何異樣，立刻收線！”

耳機里傳來曼斯教授的聲音，還有另外三人淺淺的呼吸聲。

水面50米以下。

四只射燈在深邃的黑暗中留下幾條晃動的青灰色光帶。

酒德亞紀苗條的身影漂浮在葉勝身邊，諾諾和路明非分別對他們兩個身上的裝備進行二次檢查。

葉勝，酒德亞紀，第二十七次水下協同作業。

路明非，諾諾，第三十次下水訓練，第一次水下協同作業。

葉勝和酒德亞紀是同期進入執行部的專員，五年的潛水搭檔，默契到能憑一個眼神或者動作讀出彼此的意圖。

葉勝說，“等這次任務完成之后我請你們吃大餐。”

“立flag也要挑個期待感足一點的啦，不如任務完成后就跟亞紀師姐求婚怎么樣。”諾諾說。

“噓，諾諾不要胡說，這是正式任務場合。”葉勝說。

“原來你們不是情侶嗎？”路明非問。

“肯定是諾諾跟你說的，她鬼主意很多，不過平時總是胡說，她說的話你別全信啊。”酒德亞紀輕笑。

“不開玩笑，執行部紀律禁止水下配合的人之間有男女感情，據說這條規定來自十年前在格陵蘭冰海的任務教訓。”葉勝解釋。

“十年前格陵蘭海的任務？”

路明非咀嚼著這個時間地點，想起執行部馮·施耐德教授的資料履歷中，也是剛好從十年前開始有大約兩年的空白期。

“沒人知道十年前的行動是什么，不過今天的執行部里似乎沒有人參加過那次行動，可以大致得出結論，十年前那隊人都死了。”

提到十年前的事故，葉勝的語氣有些沉重，能參與到格陵蘭任務中的專員都是最優秀的那批年輕人。

他們的死使得執行部的優秀專員幾乎斷代，在事故之后，執行部整整花了四五年才勉強消化掉這次事故的影響。

除了連接摩尼亞赫號的救生索之外，路明非和諾諾各自拽著一根繩子，就像是放風箏。

繩子長度大約五十米，一端和救生索一起綁在他們的腰部，另一端是葉勝和亞紀，他們在半徑五十米的范圍內搜尋著白帝城的痕跡。

和水面上的狂風暴雨相比，這里安靜得像是另一個世界，狂風在穿透數十米深的水層后，只剩下輕柔的水波。

葉勝從腳蹼中彈出鋼爪，輕輕站在巖石上，伸手在底層泥沙里摸索。

他摸到一塊有著古老花紋的陶片，放到射燈下檢視，“這里有很多類似的碎片，有可能是白帝城的遺物。”

“這是預定位置么？碎片的年代確實符合預測，但是周圍完全看不到所謂白帝城的遺跡。”亞紀打量著四周，射燈光掃到的區域一馬平川，都沒有任何可以被稱作“城”的遺跡。

“小組預測的白帝城遺址位置就在這里，我們得找到入口。”

“就算有入口，千年下來也已經被浮土覆蓋了不知道有多少層，這么慢慢找下去不是問題，節省時間，我們還是啟用準備好的二號方案吧。”亞紀說。

“曼斯教授，我是小組長葉勝，申請使用言靈·蛇。”

“申請通過。”曼斯教授的聲音從耳機中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