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回到卡塞爾學院。

依舊那棟中世紀風格的建筑，城堡似的建筑群坐落于山中，遠處山頂上的教堂有鴿子起落。

完成今天的室內訓練之后，路明非和諾諾在學院后山的體育場跑圈。

一圈、兩圈……

終于，今天的訓練計劃完成，兩人坐在體育場旁的秋千上休息。

黃昏降臨，高懸的太陽由黃白轉為橙紅，在如炭火般火紅的層云簇擁下緩緩墜向深山。

“屠龍學院的訓練計劃感覺和普通學校也沒差，我還以為卡塞爾學院的訓練會是組團殺龍抓死侍一類。”路明非說。

秋千隨著晃悠吱呀吱呀地響。

“畢竟混血種說到底也是人類……龍類和死侍哪有你說的這么常見，要是有這么多龍類和死侍，混血種的保密工作早就告吹了。”

“正常來說起碼要大三大四才會接觸屠龍這類的社會實踐，你這種剛來就參與任務的簡直就是破天荒頭一回。”

諾諾抓著秋千繩子站在了秋千上，越晃越高。

風蕩起她的頭發，好像一團燃燒著的暗紅色火焰。

“如果拋開言靈和薛定諤的血統比例，像師姐這樣沒有言靈的混血種，說到底應該算普通人類吧。”

諾諾扭頭瞪了路明非一眼，“不戳人傷疤會死啊？”

“之前你在邀請我來卡塞爾學院的時候，你有些猶豫，在看到我的超能力之后你才下定決心正式邀請我的，”路明非說，

“我只是有些好奇，在我看來你沒那么喜歡卡塞爾學院。”

“師弟你是有讀心術嗎，如果真有的話記得關上，”諾諾嘆了口氣，

“你說的沒錯，可卡塞爾學院對我來說已經是最佳選擇了。在我面前，路只有一條。”

“擁有龍族血統的人從來不算真正的人類。血統會給你帶來非人力量的同時，會讓你和人類產生疏離感。擁有非人力量的你會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你不是個普通人，只有在同類中孤獨感才會消除，所以龍族血裔會自然而然聚集在一起。這種孤獨感稱作‘血之哀’。”

諾諾聳聳肩，“我確實沒有言靈，雖然很多人不相信。我對龍文有共鳴，可是我沒法駕馭言靈，曼斯教授也很頭疼。但是我有另一種能力……你聽說過‘側寫’嗎？”

“據說有能力的側寫師可以根據分析對象的行為方式推斷出他的心理狀態，從而分析出這個人的性格、生活環境、職業、成長背景之類。”

路明非在懸疑探案之類電影小說電視劇里看到過這種能力，但是真實的側寫肯定沒有虛構故事里那么夸張。

“我的能力就是‘側寫’，也不知道為什么，我很擅長側寫，沒有人教過我，但我很小的時候走進一間屋子，在屋子里坐幾個小時，就能猜出這里住著什么樣的人。”

“它比生活中你能見識到的側寫要強大得多，這是龍血帶給我的能力。”

“你一直沒有察覺到我的能力，對吧？其實我對你用過側寫，但是失敗了。”

“我擅長側寫，但是沒法真正分析出你的心理狀態，在我面前你就像一個黑洞。”

諾諾問，“你學過反側寫嗎？”

路明非撓頭，“我干嘛要學反側寫？”

“經過某種訓練的人會有這種能力，它被稱為“反側寫”。側寫的人在解謎，反側寫的人在設置迷局，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沒有解的人。”

路明非笑笑，“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心理狀態，如果你真能看出來倒好了。”

“對了，你收到消息了么？‘3E’考試提前到明天了，學校的論壇上都在討論你這個‘S’級會拿到什么成績，覺醒什么樣言靈。”

“‘3E’考試具體考什么？”路明非問。

“龍文，就是龍類的語言文字。龍文是隨著血脈流傳的記憶，你是‘S’級，龍族血統純度驚人，按道理說看到龍文，你自然而然地就能理解。”聲線低沉中帶著些跳脫的男聲接話。

諾諾猛地回頭，對上一雙賊兮兮的鐵灰色眼睛，“芬格爾？！你什么時候冒出來的？一點動靜都沒有，要嚇死誰？”

“狗仔之王的專業素質！”芬格爾滿臉自豪，“雖然其實我也是剛來。副校長要找路明非，我就一跑腿的。”

“副校長？”諾諾驚訝，這個學校見過副校長的人屈指可數。

“有關明天的‘3E’考試。”

……

副校長的辦公室在教堂鐘樓的閣樓里，路明非和芬格爾需要穿過通往山頂教堂的石徑。

“副校長找我做什么？難道‘3E’考試還有考前輔導？”

“副校長擔心你明天會覺醒出過于強力的言靈，”芬格爾的神色略顯擔憂，“所以要在明天的考試之前對你進行測試。”

“你知道上一個‘S’級的言靈是什么嗎？”芬格爾看向路明非的眼睛，聲音低沉，“是【萊茵】。”

“萊茵？”

“迄今記錄在冊的言靈一共有118種，它們組合在一起，可以組成一張類似元素周期表的東西，序列號越高的言靈越不穩定，越危險，使用時對于釋放者的反噬也越重。”

“序列號在88位以后的言靈都不穩定，89到100位評級是‘危險’，101到112位評級是‘高危’，113號以后評級是‘絕密’。”

“我知道的最危險的言靈就是112位的‘萊茵’。混血種的記載中，曾在19世紀在通古斯被人使用過，是種消耗極大的言靈，僅僅維持了0.003秒，釋放者在瞬間就被徹底耗盡。”

“當時觀測到了類似核爆的沖擊波，爆炸摧毀了該地區核心位置面積達兩千平方公里的針葉林，沖擊壓倒了周邊地區數千萬棵樹，發出的光亮遠至萊茵河都能看到，所以被稱為‘萊茵’。在普通人的社會中它被稱為‘通古斯大爆炸’，而在混血種之中，它的名稱是‘萊茵燃燒’。”

路明非忽然想起剛到學院時，聽到的有關十幾年前上一個“S”級的信息。

“這么說的話……上一個‘S’級的死因很可能不是吞槍自殺……他更有可能死于自己的言靈。”

“反正官方的說法是是吞槍自殺，”芬格爾攤手，“所以你知道你的處境有多危險了嗎？”

“所以113號以后的言靈是什么？”路明非問。

芬格爾抓狂，按住路明非的肩膀猛搖，“所以你丫的一點危機感都沒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