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你有沒有聽說過巴黎報紙那個梗，”芬格爾得意洋洋地介紹。

“第一天，他們報道‘科西嘉的怪物在儒安港登陸’。第二天，‘吃人的魔鬼向格臘斯前進’。第三天，‘篡位者進入格勒諾布爾’。”

“第四天，‘波拿巴占領里昂’。第五天，‘拿破侖接近楓丹白露’。第六天，‘皇帝陛下將于今日抵達他忠實的巴黎’。”

“師弟你只需要像拿破侖一樣一路平推就夠了，我要干的就是巴黎報紙的事兒。”

“狗仔和新聞的真諦正是如此，我擅長的就是斷章取義，顛倒黑白，捕風捉影，魚目混珠……”

路明非撓頭，“聽著都不像好詞啊……”

“不要在意這種細節……”

……

執行部訓練場地，深潛所。

潛水池的水面波光粼粼，朝管道縱橫的天花板投下絲絲縷縷的明亮水紋。

各式儀器設備之間，坐在陰影中的人接通了電話，他靠在椅背上盯著成排的儀表盤。

各種紅紅綠綠的數字和燈光在其中閃爍變換。

“昂熱校長，聽說你為學院帶來了一名‘S’級。”

陰影中的中年人說話。

“十幾年沒出現過的‘S’級，他不屬于任何一個混血種家族，在此之前，根本沒有人誰知道他的存在，除了你，作為‘S’級他甚至沒有上過預科班，也許你應該解釋一下。”

“曼斯，你還記得十年前還有百年前的那兩次挫敗吧？”

“當然記得，”曼斯點點頭，伸手微調了眼前儀表盤的參數，“沒有人會忘記。”

“十年前，卡塞爾學院仍是一所軍事學院，我們訓練有素的軍隊，全軍覆沒。這次失敗使我不得不重新思考我們的出路，也許和龍族的戰爭，我們需要天才。”

“路明非就是你選中的天才？恕我直言，愷撒和楚子航都是前所未有的天才，不過路明非……您把他評為‘S’級，沒有任何參考依據。”

昂熱在話筒另一端發出輕微的笑聲。

“如果說愷撒和楚子航是精挑細選出的Somebody，那路明非就是The One。將來總有一天你會明白，路明非他獨一無二。”

曼斯皺眉，“理由呢，路明非的一切對校董們來說都是空白，校董會很多人都在盯著您。如果不是校長這個位置他們沒有更合適的人選，單就你讓路明非入學這件事就夠他們以‘濫用私權’為由發起彈劾。”

“百年前的那次挫敗，我是親歷者，龍類早已經不再是以前混血種家族認為的，傻乎乎噴火等人來殺的大蜥蜴。最頂端的龍類狡猾比之人類更甚，有部分龍類已經藏在了人類和混血種社會的陰影中。”

“路明非的空白正是他的優勢。”

“你懷疑秘黨和校董會有龍類的勢力？”曼斯撥動儀表盤的動作突然停下，他頓了頓。

“也許吧，接下來的有關‘夔門計劃’的訓練和任務中我會好好觀察你選中的The One……希望你不是因為老糊涂了才做出這個決定。”

掛斷電話之后，他起身望向背后白板上四名年輕人的大頭照，下方是此次任務目的地的照片。

碧綠寬闊的江水潺潺流淌，江心的綠洲上，草木蔥郁，綠意深得近乎墨色。

……

第二天，執行部訓練場地。

曼斯·龍德施泰特教授到的比路明非幾人還要早。

“葉勝，亞紀，今天上午你們先帶諾諾熟悉訓練。路明非作為大一新生還沒有進行體能測試之類的準備工作，我帶他去做測試。”

曼斯·龍德施泰特教授看外表是名死板的中年人，身材高大壯碩，做事絲毫不拖泥帶水，走路都比尋常人干脆利落。

路明非在體育館完成基本的體能測試后，他帶路明非來到了執行部訓練場的另一側。

“高危區域？”路明非看到入口處的標識牌。

“執行部幾乎所有任務都算高危，”曼斯教授解釋，“對于我們來說，執行任務無異于一場戰斗，你不可能在對我們的作戰對象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踏上戰場。”

“這片地下區域你可以視作一個監獄，用于關押我們曾經在任務中捕捉到的東西。”

“龍類，包括一部分和龍類有關的生物都很難殺死，尤其是初代種和次代種，即使你毀滅它們的身軀，它們也很可能會再度蘇醒。”

這片區域幾乎沒見到什么人，走廊上回蕩著兩人的腳步聲。

“說起來，上一次卡塞爾學院有‘S’級新生入學還是在十幾年前。”

“是么？十幾年前那個‘S’級新生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屠龍高手？”路明非確實很好奇混血種的極限能做到什么程度。

“我們本來期待著他能成為屠龍高手，可他在大二下學期吞槍自殺了。”

“‘S’級這么脆弱？”

“血統是把雙刃劍，他因為血統太優秀，思維很敏銳，鉆研龍類事典的時候陷入了某些哲學上的思辨難關，一時沒解脫出來，就吞槍了，所以后來我們增設了心理教員，同時會定期對學生進行心理測試。”

曼斯·龍德施泰特教授帶路明非通過電梯來到地下，“現任的心理教員就是這位。”

走廊一處的長椅旁站著一名中年日本男人，頭頂的發量稍微有點稀疏，發型三七分。

他恭恭敬敬地對路明非鞠躬，用流利的中文自我介紹，“我叫富山雅史，卡塞爾學院的心理輔導教員。”

“雖然曼斯教授認為可以直接帶你去地下四層，但是作為心理教員，我認為還是更傾向于循序漸進一些，得出的數據和測試結果也會更加全面。”

富山雅史教授帶著曼斯教授和路明非來到一旁的陳列室，其中擺滿了大大小小的黑色箱子，都以銀色金屬包邊，看起來相當結實。

他分辨著箱子們的標簽，然后從其中取出兩個箱子，并遞給路明非一枚手環。

“請戴上這枚手環，它將檢測你的心率還有各項身體狀況的變化。”

“不管是聽人講述又或者是依靠課本，對龍類的認知始終是有隔閡的。正如中國有一句古話，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富山雅史用密碼和指紋打開了第一只手提箱。

在揭去層層泡沫之后，一片黑色的鱗展露在路明非眼前，和他的手掌差不多大，呈完美的盾形，紋理在燈光下清晰可辨。

“龍鱗么……”路明非拿起鱗片，估算著摧毀它需要的力量。

然后富山雅史開啟了第二只較大的箱子。

其中是一枚圓柱形的玻璃瓶，泡在淡黃色福爾馬林溶液里的動物近似蜥蜴，呈現出淡淡的黃白色，蜷縮著尾巴，嘴邊的長須在溶液里緩慢地飄拂，背后卷曲著兩片膜翼，閉合的眼睛還有周圍的皮膚能看到細密的鱗片，看起來如嬰兒般安詳。

“這是龍類？”

“一條紅龍，幼年的仍是胚胎的次代種，現在它處于沉睡狀態，預計的復蘇時間在幾百年后。”富山雅史教授解釋。

看著認真觀察紅龍幼崽的路明非。

曼斯教授對富山雅史教授笑笑，“別做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了，帶他去地下四層吧。”

“這不是沒有意義的事，作為學校的老師我們要對學生負責。”

富山雅史教授將玻璃瓶放回箱子，重新鎖起。

箱內無人知曉的黑暗中，泡在福爾馬林溶液里的紅龍幼崽忽然睜開了眼睛，金黃色的眼睛，它試圖呼吸的同時福爾馬林溶液灌入了喉嚨，在幾聲痛苦不堪的咳嗽之后，它重新蜷縮起來，又一次進入了休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