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銘峰二人如遭雷殛。
霎時間亂了方寸。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鄭銘峰心中狂吼,只覺血液全往頭上涌來,整個人天旋地轉,心膽俱寒。
他勉強維持著面上神情不變,舉目看向四周,無意間瞥見周圍暗衛(wèi)隱含期待的眼神,突然驚醒過來。
“不對,他在詐我!”
“監(jiān)天司手中不可能有確鑿的證據,否則根本不會廢話,直接上來就會動手殺人!”
“那幡中生魂收取之時便會被抹去全部記憶,搜魂必然無果,他們手中最多只有這桿陰魂幡而已!”
“萬幸!萬幸啊......”
瞬間想明白其中關竅的鄭銘峰迅速收斂心神,在臉上擠出一個悲痛的表情,語氣沉重地開口。
“諸位大人,此事當真是天大的誤會啊。”
“都怪老夫識人不明,竟將一些修行魔道功法的劫修招進了護衛(wèi)隊,以至于開荒之時被這些宵小趁機暗害了許多無辜之人。”
“宏域!”
“將前日我等斬殺的那些劫修頭顱取出來,繳獲的贓物也全部呈上給諸位大人過目!”
鄭銘峰何等老奸巨猾,幾乎是瞬間就將自己提前安排的后手用在了這一刻。
他迅速出言還有一個目的。
那便是防止方才同樣被嚇住的鄭宏域繼續(xù)在那瞎想。
否則這個傻侄兒萬一心防崩潰,做出什么不智之舉,那鄭家頃刻便是覆亡的下場。
鄭宏域此時也徹底反應過來了。
他一臉后怕地望了李成濤一眼,將早已準備好的一個儲物袋翻過來倒在地上。
“嘩啦——”
一大堆低階法器、丹藥、符箓和各種雜物堆成了半人多高的小丘,上面咕嚕嚕滾下來十幾個死不瞑目的腦袋。
李成濤面無表情看了看“面色沉痛”的鄭銘峰,心中暗罵一聲“老狐貍”。
他抬手攝過來一顆頭顱,神識一掃,眼中頓時寒光四射。
“神魂呢?”
“莫非這些劫修都是沒有神魂的傀儡不成?!”
鄭銘峰也知道這種情況極不合理,因此只能硬著頭皮強行解釋。
“當時老夫實在太過憤怒。”
“動手之時沒收住,用了一招威力極大連帶攻擊神魂的劍訣......”
“夠了!”
“好一個百般詭辯,巧舌如簧,今日本巡衛(wèi)算是見識到了。”
李成濤示意手下將證物收起,隨后從剛剛自浮天靈艦方向趕來的暗衛(wèi)手里接過一枚玉簡,一邊傳音詢問細節(jié),一邊快速閱讀起來。
“鄭氏勾結妖族一事核查如何?”
“未查到任何痕跡,鄭氏各處產業(yè)均無可疑之處,此事或為誣告,但鄭氏逼迫眾散修以性命開荒一事屬實。”
“巡查使大人可有示下?”
“司內傳訊,勾結妖族之事若無實證,不宜大動干戈,已有影部兄弟前往暗查……”
李成濤眼眸微垂,靜默了片刻。
“鄭銘峰!”
“既然你說這些殺人取魂的劫修是你一時不察受到蒙蔽才招募進來的。”
“那么你在眾目睽睽之下屠戮數十名不愿前去開荒的散修是怎么回事?!”
“逼迫兩千多人拿命去探查黑霧林是怎么回事?!”
“強行圈禁這些散修,不允許任何人離開又是怎么回事?!”
“上述之事已由暗衛(wèi)查明,白河坊市有數百位修士愿意親身舉證,絕不容你抵賴!”
一聲聲證據確鑿的質問如同隕石天降一般,瞬間就將剛剛還志得意滿的鄭銘峰轟得啞口無言。
“我......”
他搜腸刮肚想了一圈,但卻找不到任何理由能夠為自己做出辯解。
李成濤并沒有放過他的打算。
他負手于后慢慢向前走去,一身氣勢隨著距離靠近節(jié)節(jié)高漲,將鄭銘峰整個人死死地焊在了原地!
“依道盟律令,無故屠戮低階修士,罪證確鑿者,將處以搜魂煉魄之刑!”
“陰風崖上懸首百年,你,準備好了嗎......”
子夜時分的寒風分外猖獗,呼嘯吹過鄭銘峰遍體鱗傷的殘軀,吹得他的心如同墜入深淵的大石,漸漸冷了下去。
他閉上眼睛沉默片刻,深深吸了一口氣,頹然開口。
“這一切都是老夫的過錯,也是老夫一人所為。”
“六年前家族在此建立坊市,最終卻功虧一簣,老夫心有不甘,故而不惜違背禁令,強行逼迫那些散修用命去填這座黑霧林,欲求速成。”
“老夫犯下大錯,令家族蒙羞,自知罪孽深重,無可挽回,唯有以死謝罪!”
話音未落,他已運足真元,一掌朝著自身天靈蓋狠狠拍去。
“二伯!”
鄭宏域驚呼出聲,下意識想要阻止,但有人卻比他更快。
在這閃瞬之間,已經距離鄭銘峰不足三丈的李成濤突然出手。
“唰!”
一條暗金色繩索閃電般飛了出去,在鄭銘峰來不及抵抗的瞬間便牢牢收緊,徹底鎖死了他身上每一分真元和力氣。
“犯了事就想以死謝罪?”
“呵呵,哪有這么容易!”
李成濤一揮手。
“將他押回靈艦!”
兩名暗衛(wèi)閃身上前,按住鄭銘峰肩膀便往前拖去。
“我不能被監(jiān)天司帶回去審問,絕對不可以!”
鄭銘峰奮力掙扎,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李成濤,全身都因為驚懼和憤怒而瘋狂戰(zhàn)栗!
他知道鄭家這些年來犯下的幾乎所有不可告人的惡事,更知道許多足以讓鄭家陷入滅頂之災的陰私和隱秘。
雖然老祖在每個鄭家嫡系族人的識海都設下了神魂禁制,但監(jiān)天司未必沒有辦法無損破除。
萬一老祖多年謀劃的秘密因此被監(jiān)天司揭破,他必將成為家族的千古罪人!
鄭銘峰試圖自碎心脈和神魂,但卻發(fā)現根本指揮不動身上任何一絲真元,就連神識也沉寂下去,完全出不了自身識海。
“何必白費力氣,這根禁靈索一旦收緊,便是筑基后期都沒有掙脫的可能,更何況你一個半殘的筑基中期?”
兩名暗衛(wèi)架著人快速往靈艦停留之處趕去,無法開口說話的鄭銘峰拼命扭動脖子,死死盯著鄭宏域,一股強烈無比的意念通過他驀然暴睜的雙眼透了出來。
“殺了我,快殺了我!”
鄭宏域眼神掙扎,咬牙想要上前,卻被李成濤駭人的氣勢直接釘在了原地,半點都動彈不得。
浮天靈艦緩緩向下降落。
眼看今日的任務目標即將圓滿達成,李成濤卻豁然回首,將視線投向了落云山脈的方向。
轟隆!
劇烈的氣爆聲響徹群山。
一團烈焰紅光撕碎云層,幾個眨眼的功夫,就已經到達了廣場邊緣。
紅光毫不停留,裹挾著瘋狂涌動的氣流風暴,徑直從廣場邊緣一路撞了過來。
磚石土浪猶如被無形巨手推動,朝著四面八方急速拋射,銳物破空聲不絕于耳,場中煙塵彌漫,一時難以視物。
待四周煙塵平息下來,一道身披黑袍的蒼老身影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鄭銘峰身側。
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壓肆虐全場。
首當其沖的兩名暗衛(wèi)渾身一沉,竟是直接踩穿腳下石塊,整截小腿都深深陷進了廣場。
鄭宏域滿臉驚喜,驚呼出聲。
“老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