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勸勸他吧。”
江隗沉思片刻,心中有了想法。
說白了,顧安此刻不愿出來,歸根結底是因為承受過太多痛苦,對于塵世沒有任何留戀,這就像一個自我放棄,欲要輕生的人。
他眉目逐漸認真,輕聲道:“顧安,我知道你能聽見我的聲音,我也知道你肯定能感應到我的力量,不錯,可以凝聚你的魂魄,帶你離開此處,不必留在這個破地方,叫你重活一世,你愿意么?”
一言落下,四野仍舊寂靜無聲。
江隗還想爭取爭取,一句句勸說,怎奈說到口干舌燥,四周依然全無動靜。
“算了,先等等看吧。”
他頗為無奈,暗嘆一聲,一個人的痛苦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化解的。
疲乏已經爬上心頭。
“我休息會。”
忙活了一天的江師傅終于承受不住,簡單洗漱便躺在床上,墜入夢鄉。
次日天明。
江隗好似真的成了顧氏小少爺,一大早兩個丫頭便守在門前,準備好龍山縣見都不曾見過的早飯,又一口一個“小公子”叫著。
不得不說。
少爺生活果真舒服。
不光寢床夠大夠松軟,一覺頂得上以前的三覺,更因為兩個侍女的照顧無微不至。
他看著二女前去庭院各處操勞,拍了拍微微隆起的肚子,不由笑道:“這么一比,以前的生活真不是人過的,若非知道這顧氏不是什么好地方,我還真想繼續當一當小少爺。”
“你不想當,恐怕也得當。”
李清川出現在身后,神情平淡,他對于名利舒適等等無甚追求。
江隗聳了聳肩,自然知曉憑借顧氏的狠辣,隨時有可能賣了他,因而必須設法離開這是非之地,可惜顧府進來容易,出去麻煩。
“清川,你有什么發現?”
“據我所見,顧氏有兩個三境人物,一是那一日來到骨灰堂的墨大夫,二則是你昨日面見的顧南天,他們是三境巔峰的修為,如今我不過三境初期,對上任何一個恐怕都不是對手。”
李清川聲音凝重:“你若想逃出顧府,最好避開他們二人。”
江隗聞言,陣陣頭痛。
他何嘗不知道顧府兇險,關鍵是避開墨大夫以及顧南天談何容易。身為兩家聯姻的關鍵,顧氏必然會重點關注,譬如一直候在門前的韓京便是貼身監視,暗中窺探之人或許更多。
比起避開……
或許還是斬了簡單。
他轉而問道:“你突破需要多久?”
“不知道,我修煉的速度比生前慢了很多,似乎受到某種阻礙,而且我感覺我的修煉速度與你好像有一定關聯……或者說,是與召魂鈴。”
李清川沉思片刻,搖了搖頭。
江隗愣了愣,“什么意思,莫非我的修為越強,增幅召魂鈴的力量,以此可以催化你的實力?”
“有這種可能……”
“這下壞了。”
江隗臉頰微微抽動,更加頭痛。
他自知修煉天賦不夠,更非什么熱血少年,若非此間亂世,甚至覺得找塊地方隱居,偶爾釣釣魚、看看藍天白云,都算一件美事。
修煉?
那多危險!
咸魚就該有咸魚的樣子!
包括有了召魂鈴之后,他也是一樣的想法,只是打算將骨灰堂開下去。往后便開一間小店,得空四處瞧瞧,找找特殊骨灰,多幾個朋友聊天。
本來還覺得上天帶來一件召魂鈴,已經算天大的好處,有了李清川保護,不怕一般危險……
“這下不得不練了。”
江隗苦笑一聲,不得已道:“我記得你說《正一納元法》是道門的基礎修煉法,不值得苦修,只是我連那玩意都練不明白,不知道能不能跟著你學劍?咱也好有個防身的本事。”
李清川似有意外,隨后輕笑道:“勤能補拙,你未必比得上那些天才,修煉卻也不會有問題——拉上一條狗習劍一百天,它也會叼著劍刺人。”
“那來吧,不要因為我是一朵嬌花而憐惜我。”
“……滾。”
李清川嘴上這么說,實則滿臉笑意,很高興江隗愿意習劍。
江隗取來柴房一根木棒,以木做劍,根據李清川的指點,練習起劍招。劍門說來神妙,其實最初練習遠比想象之中簡單。
無非劈、砍、崩、撩四種基礎劍招循環練習。
雖然枯燥,卻勝在簡單,不至于跟之前一般看都看不明白,這倒很符合江隗心意。
他也問過劍門該如何入道。
李清川的回答很簡單:
“你剛習劍,不必考慮何時入道,劍者,自一往無前。該入道時,自然便入道了。”
江隗聽不懂,卻也聽懂了。
總而言之一句話——練就完了。
他不好在房間施展,因此移步庭院中央,不好避開兩個丫頭,索性沒有避諱,以至于二女每次路過都小心翼翼,一臉驚嘆。
素云和碧月對自家公子的唯一印象是瘦弱,全沒想到自家公子居然還有練劍的習慣,而且劍招動作還這般漂亮瀟灑,只是不知為何,每每從旁邊路過,總有種陰森森的冷意……
他們看不到的是,始終有道身影站在江隗面前,嚴格指導江隗的每一個動作,一旦有絲毫不對,便會立刻指正,毫不留情。
這也是江隗動作“專業”的原因。
有師與否,師好與否,其中有本質差別。
江隗不必跟之前那般苦苦研讀,依據李清川指點出劍便是,轉眼已是艷陽高照。
豆大的汗珠蒙上雙眼,浸濕衣衫。
他動作愈發搖晃,每一劍似乎都用盡全身力量,感覺每一塊肌肉都在微微顫抖,甚至屢次想要休息,只是在打算放棄之際,總會有一個聲音響起,迫使他不得不繼續出劍,一劍又一劍。
他在心中罵娘,手上卻并未停歇。
直到大門被人敲了敲,傳來韓京的聲音。
“小公子,該去霄云樓了。”
江隗微微一怔,這才注意到時間流逝。
李清川淡淡道:“夠了,你身體孱弱,初次接觸劍道,堅持到此刻已是不易。”
一句話說完,身影隨之消失。
江隗心中罵罵咧咧,放下木棒的一瞬間,頓時便感受到肌肉疼痛,虛弱疲乏,他勉強擦了一把汗,上前推開大門。
“小公子,您這是……”
韓京看到江隗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的模樣也是愣在原地,欲言又止。
“韓兄稍等。”
江隗盡力低語,然后扯著嗓子大喊:
“來人,少爺要沐浴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