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拿錯劇本了?(大章,求收藏 追讀)
- 馭詭錄
- 千骨絕唱
- 4850字
- 2024-09-18 14:54:05
一身淡紫長袍,雙手負于身后,腰佩龍紋長劍,掛一面玉佩,抬頭挺胸,面有倨傲。
江隗看到此人的第一眼,便知道是梁守元來了。
正常人可不會有這樣的派頭。
后方還跟有一名著玄衣,面色緊張的男子,顯然是龍山縣的一名捕手,他見識過李清川那一劍,此刻即便站在梁守元身后,依舊緊張不已。
若非梁守元再三要求,他根本不敢過來。
“小人在。”
江隗早有準備,出門行禮:“上官是?”
李清川站在身后,劍鋒欲出。
“是他么?”
來人掃了后方捕手一眼,神情淡漠。
“就、就是他!”
捕手有些哆嗦,連忙點頭。
“乾元城副將,梁守元。”
梁守元這才落來目光,輕拍腰間玉佩,另一只手仍負于身后,目有威嚴:“經報,你,龍山縣骨灰堂掌柜,伙同一位神秘劍客,斬殺龍山縣及東平縣兩位要官。本將奉命前來,徹查此事。”
“將軍冤枉啊!”
江隗展現躬匠精神,又是一禮:“小人守這一家破敗骨灰堂多年,食不果腹,手無縛雞之力,焉能有殺兩位縣令的手段,更沒有下手的膽子!
“小人是認識那位劍客,卻無甚私交,何況憑借那位劍客的身手,小人如何使喚得動,便是他想殺,小人又如何攔得住?將軍將此事怪在小人頭上,小人一萬個冤枉!”
梁守元漠然道:“縣廨已毀,亦有人證,容不得你狡辯,是與不是,隨我一去便知!”
隨后大步而來,氣勢洶洶。
江隗眸光微閃,不能不猶豫,假如動手,李清川可以自由活動的骨灰堂附近無疑更好,萬一遠離,那便只能消耗神魂了。
“梁將軍且慢!”
就在這時,身后忽然傳來一道諂媚的笑聲,只見韓京越過江隗,朝著梁守元一拜。
“梁將軍,還請借一步說話。”
“你是韓京?”
梁守元雙眼微瞇,面有厲色。
“正是。”
韓京忙不迭點頭,而后附在梁守元耳邊說話。
江隗心中微驚,沒想到韓京與梁守元如此熟絡,顯然韓京也有所隱瞞,他剛想讓李清川上前聽一聽,卻見梁守元的表情已經變了。
“你確定?”他喝問一聲。
“千真萬確。”韓京低頭稱是。
場面安靜了一瞬間,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梁守元忽然看向江隗,后者很識趣地躬身一拜。
“我道你鄉下出身,為何這般能說會道,原來是小公子,失禮了。”
他竟抬手行禮,稱不上拜禮,但尤其端正。
江隗表情不變,心底卻不能不震驚,什么情況?
“你且過來。”梁守元招手。
江隗稍作遲疑,隱隱感覺梁守元沒有敵意,所以快步上前,后方的李清川目光一沉,將要拔劍,因為雙方距離太近,連他也沒有出手的時間。
不過他還是感應到江隗想法,按劍不動。
“抬手。”梁守元神情淡然。
江隗心中疑惑,依言抬手,不等反應,便見對方一只手搭在手腕。
一股難言的沖勁順著脈搏,直入體內。
他瞬間意識到對方是在測自身修為,強壓緊張。
“倒真是個尋常人。”
梁守元收回右手,目光略有訝異。
“既然韓京作保,我給你面子。”梁守元又道,“你一介凡人,諒你也沒這膽子,本將會勘察現場,問詢鄉里,倘若你與此事無關,本將不再尋你。
“不過你可要小心了,假若你與此事有關,誰來為你說話也無用。”
“將軍英明!”
江隗暗自松了口氣,立刻稱贊。
“告辭。”
梁守元搖了搖頭,大步離開。
江隗看著紫衣男子瀟灑離去的背影,不禁感慨,果然自信的人走起路來都不一樣。
他隨后看向韓京,目光怪異。
誠然。
梁守元不似司馬洋那般狡詐,為人較為正派,卻不可能這般好說話,一切還是因為韓京與梁守元一番耳語,對方態度才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二人到底說了什么?
“多謝韓兄解圍。”
江隗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一陣吹捧:“韓兄與梁將軍竟有這般交情,在下佩服!”
“梁將軍何等人物,豈會與我有交情?”
韓京搖了搖頭,似笑非笑:“梁將軍也不過是給我背后之人三分薄面罷了,池老板不必在意,是了,此行我耽擱太久,不得不盡速出發,只好隔日來拜,今夜多謝池老板收留!”
“韓兄慢走。”
江隗知道對方有所隱瞞,奈何不好多問。
韓京不再多言,領著一眾壯漢快步離開,這些人都是修行者,腳程遠勝尋常人。
片刻。
骨灰堂空曠許多。
江隗又送走了那對母子,臨了婦女都連連拜謝,只是眼看自家房屋倒塌,丈夫尸骨無存,心中觸痛,嚎啕大哭起來。
看得他除了同情,又有無奈。
世間苦命人太多,不是他救得了的。
龍山縣百姓還不會心大到在血月之夜睡覺,看似個個不語,實則一直關注外界光景,發覺梁守元登門骨灰堂,早已忍不住拉開窗門查看。
他們本以為江隗膽敢招惹兩位縣令,必死無疑,誰知梁守元居然莫名離開。
頓時震驚不已,更加好奇江隗何等身份。
然而一看到江隗掃過的目光,他們便縮縮脖子,不敢再露頭了。
“走了。”
江隗不再多管那對母子,返回骨灰堂。
他掩好門窗,眉目深沉,迅速開始復盤,其一是韓京等人的身份,這些人似乎不只是來自乾元城那么簡單,其二便是梁守元的態度。
“此人實力不弱,我們走吧?”
李清川對梁守元還抱有警惕,提議道。
江隗沉思片刻,輕輕搖頭:“龍山縣不大,我們一旦離開,梁守元必然警覺,反倒更加懷疑,如今看他模樣,不像虛與委蛇,而是真的認為我無力下手,加之韓京的面子……
“他應該輕易不會對我們動手,與其讓他警覺,不如靜觀其變。”
“也好。”
李清川深以為然,表示認可:“而且此人修劍,天分又好。劍者剛直,少有表里不一,或許他與兩個縣令不同,是個好人。”
“看看吧,不急。”
江隗打定主意,漸漸有些疲乏,自打上次睡覺,不知又過去多少時辰。
沒聊幾句,便見女孩摸著肚子從房里出來。
“掌柜哥哥,那些怪物都跑了嗎?”
“全部跑了。”江隗笑臉相迎。
李清川身影馬上消失,四周溫度快速回升。
李憐表示肚子餓了,于是江隗拿來桌上剩的一點干牛肉,出門買包子。
李憐始終乖巧聽話,不似剛經歷血月。
這讓江隗不禁吃驚于女孩的心態。
一問才知道。
原來李清川夫婦打小便教育李憐不要害怕血月,那一夜是漫長了些,吵鬧了些,以及不能出門,其余跟尋常日子沒有任何區別。
再加上李憐從小到大見過許多次血月,從來都沒受過傷害,久而久之便不再特殊對待了。
血月從來都不是女孩需要面對的。
只要見過一次又一次,自然漸漸習慣。
“我的劍神爹爹。”江隗笑著打趣。
李清川斜了江隗一眼,隨后身影逐漸消失。
江隗慣例買了兩個肉包子,看得不少過路人望眼欲穿,這世道哪有幾戶人家吃得起肉,除卻官家人,也就只有骨灰堂小掌柜買得最多。
他早已習慣鄉里的注視,優哉游哉回到骨灰堂,跟著小女孩共享一頓。
往后李憐乖巧讀書寫字,江隗則回房睡覺。
待到大夢初醒,已是黃昏將至。
江隗得到一個出人意料的消息。
李清川始終不放心梁守元,站在屋外觀察,誰知梁守元極為效率,今日做了四件事,一是慰問受妖鬼迫害的那對母子,予以補償;
二是穿越大街小巷,走訪調查;
三是命捕手監視骨灰堂,查看動向;
四則是張貼告示,公開那一案的調查結果。
據說做完這四件事,梁守元便快馬加鞭,離開了龍山縣。
江隗對此頗為震驚。
他沒想到梁守元處事風格如此雷厲風行。
短短半日光景,竟已然查明“真相”,張貼告示不說,甚至一刻鐘不曾浪費,離開龍山縣,儼然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調查出什么結果?”
他心下好奇,問了一聲。
李清川表示附近沒有張貼告示的地方,這消息是聽過路行人議論的,他只能在骨灰堂四周活動,所以不曾親眼看見告示。
江隗不得已,只好出門查看,注意到路上有不少行人落來目光。
相比平日,眼中少了恐慌。
他聽說梁守元快馬離開,而非上門問罪,心中便猜測到了結果,如今更為確認,片刻到了縣廨附近,此處還有不少百姓圍觀,伸著脖子看告示。
“哪位讀書人念念?”有人不識字。
“茲有永壽三十七年八月十一日發生之兇殺案,兩名縣令身死,經過本府深入調查,現已查明真相,原是此二人目無王法,剝削百姓,殘害龍山縣的一對無辜夫婦,故有行俠出手……
有人朗聲誦讀:
“此二人死有余辜,民心大快,然白日行兇亦是大罪,賊寇尚未伏法,不過本府已然查明,賊寇早已離開本縣,諸位鄉親不必懼怕……
“特此告知,如有其他可疑情況,仍請及時向本府舉報……”
眾多百姓聞言,一陣喧鬧。
江隗雖然早有預料,卻依然驚訝。
這就沒事了?
重新看上一遍,依舊沒有任何陷阱,官府這告示擺明實在說兩個縣令死有余辜,即便嘴上說賊寇尚未伏法,實則一副不會追查的模樣。
這般調查結果,超乎想象。
“原以為梁守元至多判我一個無罪,依然會調查兇手,結果卻近乎結案,他沒有再多逗留一日,徑自返回上報,足見他是不愿多查,莫非是他也知道兩個縣令為人歹毒,圓不過去……
“亦或單純因為他為人剛正,認為兩個縣令死有余辜,不愿多查?”
江隗忍不住猜想,卻很難得到準確答案。
上梁不正下梁歪,他本以為兩個縣令這樣歹毒,這般亂世,上面之人也好不到哪去,誰想梁守元判決如此正義,實乃意外。
調查出池興安和司馬洋有問題并非難事,但公開判決二人絕不容易。
除此之外。
告示還說,龍山縣新任縣令即將拍馬上任,代表此事徹底揭過去了。
忽然有人注意到人群之中的江隗,神情微妙。
這些天以訛傳訛,許多人心中江隗已經是鬼神般的存在,看到告示才知是個誤會,都有些恍然大悟,是啊,一個瘦弱少年怎可能殺了兩位縣令?
其實那一日親眼目睹李清川一劍的百姓不算多。
畢竟縣廨門前熱鬧。
大部分老百姓擠都擠不進去。
不過江隗這會心情復雜,無暇注意其他人目光,默默返回骨灰堂。
李清川對此倒淡然得多:
“劍者,剛正也,不足為奇。”
江隗對這番“使劍之人都是好人”的論調無語,偏偏無可奈何,索性不再多想,無論梁守元心中是何想法,這張告示一出,其本人又離開了龍山縣,基本代表不再有危險。
此事到底是落下帷幕,雖然方式詭異。
“接下來呢?”
李清川隱隱有些期待:“是不是不用搬家了?”
“恐怕還得搬,但是可以多備點行李。”
江隗搖了搖頭,目光仿佛透過紙窗,看向東南方的一處地方。
他隱隱能感覺到,那兒有處能量匯聚。
這是召魂鈴的感應。
此前別無選擇,保命優先,自然無暇顧及召魂鈴的動靜,如今沒有性命之危,或許可以考慮前往那片地方瞧瞧,或許會有新的特殊骨灰。
亂世當中,拳頭最硬。
李清川實力是強,卻總歸只有一人,何況還不是無敵,誰會嫌幫手少?
江隗這幾日研讀《正一納元法》,徹底確認自己在修行上多半沒太高天賦,一日兩日不成氣候,如此他手中力量便只剩下召魂鈴。
特殊骨灰越多,越安全。
當然,不急。
前幾日匆忙,整理行李不得不舍棄很多東西。
如今可以自由選擇,自然可以帶上更多行李,像公孫嫻的骨灰。
江隗素來是個慢性子,不急這一日兩日,正好多吃兩頓好的,補補身子,趕路也有力氣。
日升日落。
轉眼又過去兩天半。
這日午時。
經過數日滋補,江隗氣色比往日好了許多,至少面有血色,他此刻站在門口,叫來了一輛裝貨馬車,大包小包的行李全部塞了上去。
除卻日用品,還有李清川與公孫嫻的骨灰。
其余骨灰不熟,數量又多,仍然不好攜帶,出于尊敬先人,江隗已經讓所有骨灰入土為安,而今一排骨灰柜之中,空空蕩蕩。
整個骨灰堂似乎都空了。
江隗回頭看向昏黑的骨灰堂大廳,有種說不出來的懷念。
到底是原身長大的地方。
他不再多想,安頓小女孩上車,一看街頭,遠比平日熱鬧得多。
因為龍山縣今日也發生了一件大事。
新任縣令,到了。
新任縣令早晨上任,暫居一處客棧辦公,待縣廨重修,一上任便廣告全縣,發放肉餅,一人限一張,使得那客棧門庭若市。
江隗聽且聽了,完全不打算接觸新任縣令。
不過他卻沒有想到,臨行之際,忽然一批人浩浩蕩蕩圍在骨灰堂門口,為首之人年近中年,留有一撇小胡子,穿著與池興安相同的官袍。
“小掌柜這是要去哪兒啊?”
來人捏了捏小胡子,抬著眼道:“本官是龍山縣新任縣令朱德海,今懷疑你骨灰堂窩藏逃犯,來人,給本官搜個底朝天!”
“是!”
一眾玄衣捕手長刀出鞘,紛紛沖了過來。
江隗眉頭微皺,完全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李清川的身影瞬間凝聚而出,周身劍罡旋轉。
“我看誰敢!”
就在這時,忽然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從后方傳了過來,隨后便是十幾個身著淡黃長袍之人快步出現,竟擋在所有捕手前方,各自手拿兵刃!
一個個捕手被這氣勢嚇得手足無措!
朱德海眉頭緊皺,死死地盯著江隗,絲毫沒料到江隗還有這么多人馬。
江隗卻同樣一臉茫然,什么情況?
他看到十幾人之中的為首之人,頓時一愣,因為那人正是前些日見過一面的韓京!
更出人意料的一幕隨之出現,韓京風風火火趕到江隗面前,居然單膝下跪,低頭行禮!
“韓京,恭請小公子回府!”
“我等恭請小公子回府——”
十幾名忽然出現的人也齊聲大喊,聲音洪亮!
江隗更加茫然,呆愣在原地,不是……
我這是拿錯劇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