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如松眼中的狂熱肉眼可見，甚至看得兩位學徒都面露畏懼，不知所措。

江隗同樣沒想到簡如松對于制造法器居然會如此狂熱，此刻發現有制造法器的方法，簡直像是發現了新世界一般，專心致志。

這種人物，實在不多見。

他更有幾分尊重，小聲道：“敢問簡大家，若是不用須彌匣，該用何種方法？”

“簡單，只要設法將你的宅子縮小，然后再塞入正常的須彌匣，自可隨意搬弄，不過叫宅院縮小而又不損壞其本貌的法器，老夫也不曾做過……你且回去等上兩日，老夫自有法子！”

簡如松拿著平面圖左看右看，說話的時候甚至都沒有看江隗一眼。

江隗一臉茫然，一時真有些不放心。

這靠譜么？

那名脾氣好些的學徒見狀，只得苦笑道：“這位貴客，以前我也見過師尊這般狀態，想是覺得新奇，您不必擔心，這是您的靈石，您拿回去，等過兩日再上門吧，抱歉了?！?

江隗回過神來，遲疑道：“這點靈石沒什么……但是我們是不是還沒有談這件法器的價格？”

學徒搖了搖頭，面露無奈：“相信您也看到了，師尊這般模樣，誰叫都叫不回來，若是成了，估計師尊不要靈石也行，您不必擔心。”

“原來如此，那便多謝簡大家了，方才那點靈石且當做訂金，我過兩日再來?！?

“也好，貴客慢走?！?

學徒不放心自家師尊的狀態，不打算相送。

江隗沒有介意，領著呂文君便往外走，確保身后無人跟隨，快步去到一處深巷，摘掉面罩，好好呼吸了一大口新鮮空氣。

呂文君始終跟在江隗身后，親眼目睹了簡如松的模樣，只是一直沒有說話。

此刻她目光格外古怪，小聲道：“你們人類難道大部分都是這么不正常的么？”

江隗一陣好笑，也不知道簡大家得知自己被一個妖怪評價為“不正?！钡臅r候，臉上是什么表情，應該會比較精彩吧？

他平復心緒，搖頭道：“倒也不是不正常，想來簡大家是個對墨門之道有追求之人，不必在意，你我先回家等等，若是有所收獲，自然是再好不過。即便做不出來也無妨，此事本就不太著急。”

“好。”

二人踏著月色回府，各自入眠。

兩日光景有時比想象中更快，有時卻又比想象中難熬，譬如這兩日的時間便似乎比往常慢了許多倍，江隗苦等許久才等到兩日后的午時。

江隗看見簡大家當時的模樣，總覺得簡如松會做出一個不得了的玩意，恨不得第一時間查看，如今也確實坐不住，剛到午時便出了門，此次他并沒有帶上呂文君，行動更加方便自如。

白天的東城集市反倒比入夜更加平靜，人流量與兩側的攤位明顯少了很多。

忽略了一路上的各種吆喝，江隗快步到了店面，不料此前負責招待的學徒出現之時，神情復雜，頻頻嘆息，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

看到這一幕，江隗馬上意識到壞了。

學徒并未多言，只是默默領著江隗上樓，去到了上次的房間。

江隗看到內部光景，頓時愣在原地。

簡大家此刻正坐在椅子上，全沒有前兩日的飽滿精神，一頭白發凌亂不堪，尤為狼狽，整個人都像是沒了精氣神，雙目空洞無神。

偏偏時而面容扭曲痛苦，抓一抓腦袋，使得原本已經比較凌亂的頭發越來越亂。

少年學徒站在一邊，手足無措。

“這……”

江隗都看呆了，全然不知發生了什么事情。

不過短短兩日光景過去，原本多少還有一點大師風范的簡如松，此刻竟然已經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看上去都有些嚇人。

“貴客見諒，師父他老人家癡迷于墨門造藝，若求而不得，總是容易這般氣餒，往往過個幾日便漸漸恢復，貴客的要求還是太苛刻了，師父嘗試許久未曾尋到方法，實在抱歉?！?

學徒面露無奈，輕聲嘆道：“貴客，這是您之前的訂金，您拿回去吧，這單生意我們做不了，若是您還有旁的需要，自可再上門?！?

江隗目光古怪，倒是不怎么在意那點兒靈石，拿來與簡如松交個朋友都不虧，關鍵是……大兄弟，你家師尊這種模樣，真的沒問題么？

他于心不忍，靠近迷迷瞪瞪的簡如松，然后小聲安慰道：“簡大家，您也不必如此著急，晚輩的宅子畢竟不是法器，難以輕易操控，此前拜托簡大家也是想嘗試一二，便是做不到也無妨……”

“你說什么？！”

就在這時，卻聽簡如松高聲響起，他回頭看向了江隗，渾濁的雙眼再次有了明亮的光澤。

江隗面色一僵，已然被簡如松嚇了一跳。

不等他再說話，只見簡如松一躍從凳子上跳下，來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詞：“是了，老夫無法輕易將你家宅子轉移，那是因為你家宅子不是法器，那倘若你家宅子本身便是法器呢？

“對對對……

“有辦法了，老夫有辦法了！”

簡如松的眼神越來越亮，立時哈哈大笑了起來，像極了一個瘋癲的老頭。

他忽然瞧了江隗一眼，大笑道：“老夫有法子，誰說老夫辦不到？來來來，今日老夫便隨你回去，瞧一瞧你家宅子是何模樣！”

江隗看到簡如松滿臉狂熱的模樣，心中難免有些腹誹，總覺得這老頭不靠譜。

然而也正是因為對方如此興致勃勃，他還真不太敢拒絕，看了旁邊的學徒一眼，只得輕輕點頭，而后幾乎是被簡大家拉著出了門。

好在青天白日，東城集市的修行者并不多。

片刻光景，江隗被迫領著簡如松到了自家門口，只見簡如松旁若無人闖入了宅院，他身材矮小，動作卻絲毫不慢，一個勁在院子里跑跑跳跳，以目光丈量宅院的每一處角落。

這一幕驚到了院子里的李清川幾人，夏苗和顧安都嚇得瞪大雙眼，不知道哪兒來了個瘋老頭，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云里霧里。

呂文君本來正帶著李憐玩耍，見狀連忙將女孩護在身后，臉上寫滿了警惕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