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快幫我收拾東西,先把彈殼和毛巾收起來!”齊桑取下繃帶,簡單處理一下傷口,而后快速包扎,再接著又使用二十秒鐘的時間將步槍拆卸掉,放在原來的小箱子里。
看地板上已經被春四紅收拾干凈,他將裝著狙擊步槍的箱子遞給春四紅,“四姑娘,把這個東西帶走!”
春四紅又是一驚,“帶哪兒去?”
“隨便!但是注意一點,不能被任何人發現!”齊桑又把那個阿迪達斯的小背包拿起來,背在春四紅的肩膀上,“這個也帶走,最好你銷毀它們!”
春四紅能夠意識到危險的降臨,重重地點點頭,“交給我吧,我會處理好的,然后我再回來陪你。”
齊桑點點頭,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心,你可以讓張卡陪著你出去。”
交代完畢,他看著春四紅出去,而后關上房門,將皮箱放在床下,接著準備取出子彈的工具。
后窗邊有一張小桌,不一會兒上面擺放起鑷子、酒精、小匕首、針線、紗布等物。
不過齊桑消毒之后,就坐在小桌邊休息,像是等候著什么,他并不急著取出傷口里面的子彈。只是傷口很疼,他一直都是大汗淋漓。
“你背叛師門!”
齊桑的身后突然響起一聲沙啞、陰沉的像是被大火燒壞的聲音,緊接著,一把烏黑色的小手槍頂在他的后腦勺上。
一個瘦長的黑影出現在齊桑身后!正是齊桑等候的鬼血,身上又多了一件嶄新的灰色風衣,連頭都罩住了,看不到他的臉。
看他身邊的殺氣,看他鎮定自若的樣子,誰都不敢相信他身上帶著累累傷痕!
終于來了!齊桑坐著不動,淡淡問道:“大師兄,這話從何說起?”
鬼血冷笑,“你明知故問!”
想到齊桑一次次救走馮立的女兒,想到齊桑為了救助馮立的女兒而把他打傷,他的眼中一直噴射著無以復加的怒火。
以至于太過憤怒,他的手指都有些顫抖,恨不得這就扣動扳機。
齊桑搖頭,“大師兄,到底是怎么啦,你的殺氣這么重?”
鬼血左手一用力,狠狠地將齊桑的腦袋往前面頂了頂,恨不得把他的腦袋壓到桌面上,“魔心!看看你的傷!我要你回答,你的傷是怎么來的!”
齊桑搖搖頭,“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到底是怎么啦?”
“魔心!”鬼血氣得歪了歪頭,“就剛才我去情人島刺殺馮立,你為什么救助他的女兒,你為什么對我下手?”
“大師兄,我知道你去刺殺他,只是不知道你殺死他沒有……”
“魔心!”鬼血更為惱怒,一用力,砰的一聲響,手槍將齊桑的腦袋壓到桌面上,“你說過你不會攙和此事的!”
齊桑平靜地看著對面的墻壁,“大師兄,我為什么要救馮立的女兒?難道你會對一個手無寸鐵的少女下手?”
鬼血一愣,隨即又握緊手槍,“魔心,信不信,我這就清理門戶!”
齊桑淡淡一笑,“大師兄,你也是使用這把手槍頂住馮立的腦袋嗎?”
鬼血猙獰一笑,“你知道我從來不用手槍解決目標,但是我會用手槍清理門戶!說!你肩膀上面的傷是怎么來的!”
齊桑淡淡地作出解釋:“大師兄,你去找馮立,我放心不下,便趕往武學院。當走到情人湖時,我發現里面有情況,隨即便進入情人島。里面地形復雜,我走進去很遠都沒有發現人影,正當我走向一個山谷時,我的肩膀突然中了一槍。我想是馮立安排了狙擊手,便悄悄離開情人島去尋找狙擊手。在馮立家的別墅邊我找到他們,解決掉他們之后我便回來了。我正說挖出傷口里面的子彈,你就過來了。”
“是嗎?!”鬼血冷笑,一把抓住齊桑的左臂,“你的傷是槍傷?”
隨著他的發力,一股鮮血從齊桑的傷口里涌出。
齊桑感到左臂傳出一陣撕裂般的疼痛,咬了咬牙,“大師兄,你看呢?”
鬼血盯向齊桑正在流血的傷口,咬牙道:“你這不是槍傷,是我的飛鏢留下來的傷,這種切口我最了解。”
齊桑輕聲說:“刀口是我剛才使用匕首割開的,不這樣做,取不出里面的子彈。”
“是嗎?那我來幫你!”鬼血轉過身子,左手使用手槍頂住齊桑的腦袋,右手捏起鑷子便直接插進齊桑的傷口中。
齊桑頓時感到一種撕心裂肺般的疼痛,疼得眼冒金星,身上更是大汗淋漓,不過他的表情一直都很平靜,根本看不出什么。
鬼血捏著鑷子在齊桑的傷口里隨意地挑撥,隨意地扒動,看樣子像是在做什么生物實驗,毫不顧忌齊桑的感受。幾分鐘后,他從傷口里捏出一個子彈的彈頭來。
他愣一下,甩了甩上面的血跡,觀察起這顆彈頭。
觀察一會兒,他疑惑地看一眼齊桑,啪的一聲將彈頭丟在桌子一腳的托盤上。
齊桑的確是中了槍,并且還是狙擊手的狙擊步槍!
鬼血半信半疑地看一眼齊桑,收起手槍,走到床邊掀開床墊,取出齊桑的皮箱。像是打開自己的皮箱似的,他熟練地打開,而后一一查看里面的東西。
里面沒有槍支,也沒有子彈!
查看一番,鬼血發出一聲嘆息,合起箱子,又放在原處,鋪上床墊,并且幫助齊桑鋪好床鋪。
齊桑坐在小桌邊,清洗傷口,給傷口消毒后便給傷口上藥,最后使用針線縫補傷口。看他縫補皮膚的從容樣子,像是在縫補自己的衣服。
“還是我來吧,我最拿手的就是這個。”鬼血低著頭走到齊桑身邊,看了看齊桑的傷口,“魔心師弟,剛才我誤會你了。”
一時他不知道該如何道歉,顯得十分矜持。
不是師弟出手,他就會死在情人島上,他不但不感謝,還過來興師問罪,他覺得自己做的太過分了!
齊桑拿起紙巾,擦了擦手上的血水,“大師兄,你一定受了傷,在我這里休息一晚吧。過一會兒,我去打聽一下馮立,看他會不會做出新的舉動。”
鬼血一聽,倍感慚愧,“魔心師弟,我沒事,嗨,魔心,不是你解決掉那些狙擊手,恐怕我早已經死了,可是我剛才……我剛才……”
突然間,他便單膝跪地。
雪蓮堂有很多規矩,其中有兩個做人的規矩,一是知恩必報,二是有錯就改。鬼血身為大師兄,當然得踐行這兩個規矩。
齊桑急忙站起,攙扶鬼血,嘆氣道:“大師兄,只要我們都活著,你怎么對我都可以。”
鬼血一聽,更是無臉面對齊桑,深深地低下頭去。齊桑沒看到,但是他自己知道,他的眼睛濕潤了!
他知道自從他跟隨恩師以來,他從沒有哭過,哪怕是在恩師面前也沒有哭過,可是現在他卻在這個小師弟的面前流淚了。
他知道,他的這個小師弟遠遠比他強大,不但是武學,不但是醫學,還有一顆強大的內心!
也不知為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下意識,他竟然緊緊地擁在齊桑的懷里。
就像齊桑小時候偎依在他的懷里一樣!
齊桑將大師兄摟在懷中,靜靜地望向窗外的月夜,憂郁的眼中有了淚光。
他從兩歲開始,到十歲,一直都跟隨大師兄生活,有很多個月夜,他們都是這樣抱著,望著窗外的月光。不過當時齊桑是跪著的,鬼血是站著的!
“大師兄,還是坐起來說話吧。”齊桑彎下身,看向鬼血。
鬼血搖搖頭,他也想起很多往事,又想起這個晚上發生的事,他的臉上已經有了淚水。
他不想讓齊桑看到他流淚,一個做大師兄的,一個做殺手的,在一個小師弟面前哭哭啼啼,豈不是讓人笑話?
齊桑早已經知道了,他感覺到肚子上滾燙一片,知道大師兄一定在偷偷地哭泣。
他知道大師兄哭什么,不但是因為剛才的羞愧,還因為大師兄的人生目標。
想到這里,他低下頭,一邊輕輕撫摸鬼血的頭罩,一邊淡淡道:“大師兄,你也是三十多歲的人了,可以收手了。”
鬼血沉默,不知過了多久才搖搖頭,“魔心,說起來我們鬼血、妖魂、獄魄和魔心四個人,只有你有這個膽量,只有你敢對恩師說不,我們都在等。只有恩師說停下,我們才能停下。”
齊桑輕輕搖頭,用同情的眼神望著鬼血,而后伸手去摘下他頭上的頭罩。當齊桑伸手準備取下鬼血臉上的面具時,鬼血抓住齊桑的手,而后側著臉站起來,“不要亂動,我還要給你縫補傷口。”
他側著身子,開始給齊桑治療傷口。
齊桑能聞到鬼血身上的氣息,一股鮮血的氣息,他知道他現在全身都有傷,并且還有很嚴重的內傷,“大師兄,在我這里休息一晚吧,我來照顧你。”
“魔心,你不用擔心我,我自有屬于我的地方。”鬼血給齊桑做完小手術,擦了擦齊桑胳膊上的血水,又使用手紙擦了擦手。
“大師兄,回去跟恩師說,不要再去找馮立了。據我所知,現在已經有人開始調查他。”齊桑看向鬼血,眼神冷峻。
鬼血搖搖頭,“恩師說了,他必須死,并且要死在我們雪蓮堂的刀下。”
齊桑也搖搖頭,“下一次馮立會做出更充分的準備,到時候你就不會那么幸運了。”
“我死了,還有妖魂,妖魂死了,還有獄魄,獄魄死了,還有……”說到這里,鬼血停下來,扭頭悄悄看一眼齊桑,轉身走向后窗,拉開了窗簾。
齊桑慢慢站起來,看到鬼血取出一捆黑色的攀爬繩,又說:“大師兄,只要你想結束這種日子,你就可以向恩師說出來……任何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利。”
鬼血沒有回答,一翻身到了窗外,不一會兒便順著一根繩子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