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想瞪她，燈就被關(guān)上了，昏暗的燭光中，他能看見女孩亮晶晶的眼睛。

她那雙清澈的眼睛那么真誠地望著他。

“沒關(guān)系的。”她笑起來：“這沒什么不好意思的。”

“許個愿吧。”她又說，還是笑著的。

鼻子酸酸的。他想。

怎么總是這樣，總是這樣對他好，又奪走那僅剩的虛妄。

他抬起手，盯著那幾簇躍動的燭光愣了一會兒，最后雙手交握，低頭許愿。

如果能永遠和你在一起就好了。

如果可以活下去就好了。

他想。

姜以安沒有問他許了什么愿，只是和他一起吹了蠟燭，然后在一片黑暗中摁住了他。

“別動。”

他依言乖乖地坐在沙發(fā)上，任由她的手順著腰間往上摸。

她俯身過來，微涼的手指覆上了他的脖頸，隨后有什么東西貼上了皮膚。

女孩坐了回去，臉上帶著壞壞的笑。

“是什么？”他遲疑地問了一句。

“啪”的一聲，女孩打開了燈，透過墻壁上懸掛的鏡子，他看清了自己脖頸上正戴著的，一個黑色的，絲帶樣式的項圈。

底部垂落了一只小小的鈴鐺，隨著他的動作還會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仨憽?

他的臉倏的一下就紅透了。

“多漂亮。”女孩彎彎眼睛笑了起來，兩根手指貼上了他的頸邊，湊上來吻了吻他的嘴角。

“下午就帶著它吧，晚上再摘下來。”

“作為你剛剛逃跑的懲罰。”

不痛不癢的懲罰，似乎只是為了她自己賞心悅目找的借口。

“好。”他笑道。

女孩探頭向前把蛋糕上的蠟燭拔了，拿起蛋糕刀來先把上面的一整只小狗弄到了盤子里。

小狗是白巧克力做的，巧克力外殼填滿了冰淇凌奶油，姜以安張口就咬去了一半，涼涼的冰激凌味道混合著白巧克力的甜味在口腔中炸開。

沈聲湊過來，就著她咬掉的一半吃下了另一半，隨后就被姜以安摁著后腦勺，拉到近前來堵住了唇。

“張嘴。”她說。

冰淇凌奶油的味道在口腔間交纏，涼涼的感覺充斥在舌尖，隨后又被對方溫?zé)岬纳嗉饩碜摺?

姜以安低頭去解他西裝的扣子，將那件考究的西裝外套脫下來扔到了一邊，然后壞笑著將奶油抹到了他的臉上。

沈聲忍不住笑起來，也不甘示弱，也把奶油往姜以安臉上抹。

最后兩人鬧累了，才氣喘吁吁地在沙發(fā)上坐著，姜以安切開了蛋糕。

蛋糕是冰淇凌做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一點化開了，但是兩人也并不在意這些，埋頭就吃，偶爾還會交換一口喂到對方嘴里。

姜以安湊過去去親他，吃的滿臉的奶油也蹭到了他臉上。

可是偏過頭去才望進了他怔愣愣的眼睛，她伸出手在他那雙無神的眼睛前揮了揮。

“怎么了？”

“不好吃嗎？”

他抿緊了唇，將口里的蛋糕咽下去，

“謝謝。”

他出神地，低聲又念叨了一句。

“謝謝你。”

隨后就被姜以安扯走了手里的蛋糕，摟著脖子拉到了進前。

“好吃？”

“嗯。”

他微微地仰起頭，望向了姜以安的眼睛。

眼眸清澈而幽深，他抬起一點頭來，嘴唇貼上了她的嘴唇。

“抱抱我吧。”他說。

姜以安攏著他的背把他拉到面前來抱著，像是抱小孩一樣的叫他坐到了她腿上，胸膛貼著胸膛，甚至能感受到彼此跳動著的心臟。

姜以安的手順著他的后背劃上去，摸了摸他的頭，又扣著他的后腦勺讓他進一步貼近了自己。

“不要死了。”姜以安輕輕呢喃道。

“我會保護你的。”

“也會幫你的。”

“所以......”她又貼近了一點，嘴唇貼上了他紅的滴血的耳垂。

“不要死了，好不好？”

她雖然不知道很多事，但是她還是看出來了。

從他拉車門的時候，從他說要去參加那場家宴的時候，那樣死寂和絕望的眼神。

看向她時那樣眷戀和流連，仿佛這是見到她的最后一面。

就好像早就知道自己再也見不到她了，所以無論如何也要再多看她幾秒。

“沒事的。”她拍了拍他的背，心想初見那天如果他沒有暈過去就好了，那樣他是不是就不會在每次單獨行動前總是在內(nèi)疚會拖累到自己了？

“沒事的。”她再次重復(fù)了一遍：“你相信我。”

“我真的無所不能。”

“就算不是無所不能也無所謂不是嗎。”

她眼睛里帶著笑。

“我也可以和你一起死。”

沈聲抬起頭，濕漉漉的眼眸對上了她的。

“那你把我的助理叫回來。”

“不是晚上嗎？”姜以安愣了愣：“現(xiàn)在是不是有點太早了？”

他微微低頭，額頭抵住了姜以安的額頭，低低地笑了起來。

“不是去那兒。”

“去公司，我自己的公司。”

“本來今天還要上班啊。”

姜以安窒了窒。

“合著你剛剛要去上班？”

“嗯。”他嘴上答應(yīng)著是，可是他自己心知肚明的。

本來在那個時候，他早就做好了準(zhǔn)備。

做好了此生再不相見的準(zhǔn)備，做好了與她見最后一面的準(zhǔn)備。

做好了赴死的準(zhǔn)備。

姜以安愣了愣，其實她看出來了，從他那一刻那么悲傷的眼睛里就看出來了，可是她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輕輕地將此事帶過。

轉(zhuǎn)而到了另一個話題。

“你還有公司？”

“你自己的？”

她眼睛閃閃亮亮的。

“那你豈不是很有錢？”

“你為什么不早告訴我？”

沈聲怔了怔，默默地湊近了她。

“抱歉。”他說。

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我也沒有想算計你的，也沒有不相信你的。

我只是怕，我只是怕當(dāng)時你知道了之后，就不會留我住在這里了。

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在一起久一點，再久一點。

在我僅剩的生命里都和你住在一起，一起吃飯，一起收拾屋子，一起看電影。

哪怕是在這樣的小小的屋子里。

我只是想多一點和你在一起。

姜以安沒有在意他的回應(yīng)，依舊像從前一樣尋常的，抬頭親吻他。

“是因為想和我住在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