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狹路相逢
- 村廟
- 短刃
- 2308字
- 2015-02-03 18:30:00
“嗯?”我訕笑道:“沒啥事兒,一會兒就回來。”
“放屁!說實話,去干啥壞事兒?”二叔倒也不是刨根問底兒的人,只是酒喝高了,對我敷衍著回答他的話不滿意。
陳金倒是光棍,直截了當地說:“俺倆要去砸奶奶廟。”
“啥?”
二叔和陳鎖柱都愣住了。
隨即,二叔裂嘴樂了,伸指頭點著我們的腦袋,對陳鎖柱說:“聽見沒?這倆兔崽子要去砸了奶奶廟,嘿嘿。”
“別聽他們瞎咧咧。”陳鎖柱掏出煙遞給二叔一支,自己也點了一支,一邊兒吞吐著煙霧,一邊說:“這倆兔崽子,整天就知道瞎胡鬧,這不,今天早上在常忠家門口和那幫老太太們吵起來了,弄得村里人都看了熱鬧。上午我想狠狠地教訓金子呢,嘿,一幫兔崽子還挺義氣,愣是連拉帶勸的攔住了,讓我沒打成,哈哈。”
陳金覺得臉面上有些過不去,直愣愣地說道:“爹,二牛叔,我倆真就要去砸奶奶廟。”
二叔和陳鎖柱酒都醒了些。
二叔說:“哎呀,玩兒真格的了,說說,干啥非要拆了奶奶廟啊?”
我也不再藏著掖著了,忿忿地說道:“供奉著奶奶廟的那幫老太太這兩天處處跟我們倆作對,還有奶奶廟里的臟東西,今天把姚京、薛志剛他們幾個都給禍害得病倒了。”
“什么?”
二叔和陳鎖柱吃了一驚。
陳鎖柱皺眉說道:“你們倆確定,是廟里的臟東西干的?”
我點了點頭,說道:“不信問問金子,俺倆一塊兒去其他幾個人家里看過了,都是發高燒,眉頭上發青,人都燒糊涂了。還有胡老四也親口說是中邪,是奶奶廟里的東西干的。”
“嗯。”陳金重重地點頭。
二叔冷笑道:“好小子,敢想敢干就對了,什么他娘的邪物臟東西,去吧,叔支持你們!把廟給它砸咯!”
陳鎖柱附和道:“對,甭管它是個什么東西,先揍了再說!”。
我和陳金大樂,倆人各自端起一盅酒,碰了一下,一飲而盡,大有英雄赴戰場之氣勢。喝罷杯中酒,起身向兩位長輩告罪一聲,然后走出屋門,拎著鐵鍬往十字街走去。
遠遠的就看見奶奶廟門口除了那些老太太,竟然還有她們的家人,男男女女一大堆,起碼也有四五十號。
我當時就納悶兒,他娘的老太太們召喚家里人到奶奶廟干啥?
她們的兒子孫子媳婦兒都老大不小了,平時以擁有老太太這樣的長輩而在村里感到羞恥,今兒是咋了?
后來我才知道,那些老太太把家中人叫來是助威的。
不是她們知道我和陳金要去砸廟,而是打算去陳金家里找麻煩——早上鬧成那樣,老太太們丟盡顏面,當然不肯善罷甘休,可陳金就是一軟硬不吃的愣頭青,他爹陳鎖柱是個老愣頭青,他娘也不是什么善茬。所以沒有強大的支援,那幫老太太心里也沒底兒,她們也害怕惹急了那一家三口,會不會顧及她們年齡大身體差從而不敢動手打。
前些天在奶奶廟門口吵吵時,陳金急眼了,可真就放狗咬人了呀。
所謂人多力量大,氣勢上也會強大許多。
猛虎還架不住群狼呢不是?
我和陳金正在氣頭上呢,也沒往這方面想,一門心思就是要砸了奶奶廟,別說這些老太太再加上她們的家人都在這兒,就是安排一個加強連,我們倆也敢揮著鐵鍬往上沖。
那些人大老遠看見我和陳金氣勢洶洶面色猙獰,知道來者不善。幾個老太太便顫巍巍地邁著小腳擺出陣勢堵在了廟門前,一邊召喚家人靠攏過來,保證陣地的穩固。
我和陳金對視一眼,臉上露出不屑的冷笑,把鐵鍬拖在身后,梗著脖子冷著臉沖那幫人走了過去。
鐵鍬在凍得硬梆梆的黑渣路面上拖過,摩擦出吱吱喳喳刺耳的聲音。
許老太太的大兒子許大寶走出人群迎上來,這家伙今年快五十了,長得又肥又壯,以前是村里殺豬廠殺豬的。大概覺得我們倆年輕人好對付,嚇唬幾句就能把俺倆嚇走吧?他瞪著牛眼往街中間一站,像一尊鐵塔似的,歪著脖子,胳膊往兩邊兒一抬,蒲扇大的雙手展開,下巴一揚,說道:“哎哎,我說你倆這是要干啥呀?”
“關你屁事!”我罵了一句,腳步不停,伸手推向擋在我身前的胳膊。
可惜,我的力氣和許大寶簡直沒法比,左手推在胳膊上,人家只是稍一用力,就把我給擋了回去。
喲呵!
他奶奶的!
還真跟咱過不去呢是吧?
我停下來,瞅著他肥得冒油的大臉,一字一頓地說道:“讓開!”
右手用力攥緊了鐵鍬把,拖在后面的鍬頭在地上一顫一顫的,隨時都可以揮起來砍向任何人!
“喲嗬,你這孩子咋說話這么難聽啊?回頭我得問問你爹,咋教的?!”許大寶板著臉,用長輩教訓晚輩的口氣諷刺了我一句。嗯,無論是按歲數還是輩份,他確實是長輩,有資格教訓我。
問題是,我現在壓根兒不把他當長輩啊。
攔在我面前,并且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除非真的是我的親人長輩,否則,目前情況下就是敵人。
陳金這小子更渾,雙手一攥鐵鍬把,作勢欲揮,齜牙咧嘴地從嘴里擠出幾個字:“好狗不擋道!”
乖乖,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許大寶心虛了,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且不說我二叔和陳鎖柱讓他怯膽,只是陳金和我以往在村里的愣頭青名聲,也得讓他心生顧慮——那幾年,但凡是年輕人打架鬧事,十有八九就有我們倆參與,而且出手兇狠毫無顧忌。這就是年輕人的“優勢”,無憂無慮,一人吃飽全家不饑,所以魯莽所以猖狂。可多數如同許大寶這樣的大人就不行了,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指望你養活呢,你敢玩兒命?
我看得出許大寶的眼神中透露出的忌憚,但他覺得自己畢竟是大人,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如果害怕了兩個年輕人,那也確實夠丟臉的。所以他還是強撐著臉面和膽子,依然以長輩的口吻訓斥道:“不像話,敢跟叔叔這么說話!讓你們爹娘知道了,非得揍你們,不管教還不瘋了啊?哼!”
對面的人群中,邢銅鎖走了過來,他清楚許大寶陷于兩難中,在強撐臉面呢。
邢銅鎖面帶善意的微笑,對我和陳金說道:“金子,銀樂,這就是你們的不對了!趕緊給你們大寶叔道個歉!”他當然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他說完這句話并沒有等我倆道歉,接著問道:“看你倆怒氣沖沖,手里還拎著鍬,這是干啥去啊?”
伸手不打笑臉人。
所以我也笑著面對他,只是我的笑很冷,脖子往前一伸湊到他臉前,很隨意很輕松地說道:“拆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