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我該怎么辦?
- 村廟
- 短刃
- 2103字
- 2015-01-29 10:05:39
“她們一會兒就醒,有些不該她們看到,就讓她們昏迷了?!焙纤臒o力地說了這么一句有點兒打機鋒的話,便轉過身,身形駝下來,拖著疲憊的步伐往東走去。
“常云亮有事兒沒?”我大聲問道。
胡老四怔了下,沒有回頭,揮揮手腳步蹣跚地離去,扔下一句有氣無力的話::“我會盡全力保他安全,放心吧?!?
十字街上,放映機還在那張大方桌上徒勞地嗡嗡響著,一側的大燈泡在寂靜的夜色下格外明亮。電影早就放完了,寬大的幕布上白晃晃的,冷風吹動,飄忽鼓蕩,巨大的白色方形光斑隨著幕布的翻動扭曲著,就像喪事兒上掛在靈堂上空的白幡。
奶奶廟已然有了先前的氛圍,陰森森,鬼凄凄。
昏黃的燭火在廟內晃動著,光線極不穩定,煙霧透過窗欞和門口鉆出來,隨即消散在冷風中。廟門上的旗子在風中擺動扭曲,呼啦啦地響著,像是在手舞足蹈地嘲笑我們這些世俗凡人,膽敢沖撞神靈之威,真是愚蠢加魯莽,還不知死活。
“銀樂,現在去哪兒?干啥?”陳金平靜地問道,語氣聽不出絲毫緊張。
我搖了搖頭,道:“回家?!?
說完,我踮著疼痛的右腳,一瘸一拐地往通向后街的巷子里走去。
“等等。”陳金瘸著腿追上我,邊走邊說道:“我今晚和你一起睡,出來時就跟俺娘說了,晚上不回去。”
“噢?!蔽尹c了點頭。
不管陳金是因為害怕不敢獨自回家,不敢獨自入睡,還是他只是想來我們家睡一晚,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心里害怕。
先前是憤怒邪物侵擾我們兄弟,慌張擔憂著常云亮,又怒火沖頂不顧一切。到后來就純粹是死撐著面子了。
況且以我的為人,一會兒還得到東渠邊等劉賓,那小子膽小如鼠,再加上今天晚上出了這么一檔子事兒,他自己回家會嚇死。可我送劉賓回家,再在他們家門口遇到那只黑貓,或者再上演一出黑貓大戰黑蛇的戲,又或者,在巷子里撞上鬼打墻……
怎么辦?
再說了,我送劉賓回了家,送誰送我回去?
邪事頻發的特殊時期,走夜路還是得有個伴兒,心里踏實啊。
夜深人靜,冷風嗚咽,寒意襲心頭;
黑燈瞎火,心神不安,意把上蒼求。
是的,當時我心里不斷地在祈禱著,希望居于九天之上的神仙,或者是我那位老祖宗,保佑我趙銀樂,千萬別讓那些該死的東西把我給害了啊。要不……把邪物變成正常人也行,無非是打一架,立生死狀都行——這該死的看不見摸不著,不方便下手啊。
現在想起那天晚上我們倆回家,就像剛從戰場上下來的傷兵,互相攙扶著,互相依靠著,不僅僅是身體上,還有心靈上互相壯膽鼓勵著,一瘸一拐地行走在漆黑的巷子里,行走在彷徨和疑慮中,還有對以后可能會發生的事情的恐懼,擔憂。
這道梁子,算是結下了。
解不開!
不知誰家的公雞報曉,引得村里的公雞們全都扯著嗓子打起了鳴,將我從睡夢中吵醒。
我懶洋洋地睜開眼隔著窗戶往外望去,只見天光微亮,凜冽的北風將院里幾棵榆樹上干枯的枝椏吹動,呼啦啦亂響,像是經受不住冷風的摧殘,痛苦地呻吟哀嚎。
拉動綁在床頭的燈繩,燈亮了。
伸手把陳金放在床邊木凳上的褲子拽過來,從兜里摸出煙和火柴,點了一支抽上。
看看床上,郭超微睜了下眼,嘟噥出幾個聽不清楚的字兒,又閉上了眼睛沉沉的睡去;
劉賓和陳金倆人睡得很香,發出輕微的鼾聲。
昨晚我和陳金走到東渠邊等劉賓,知道那小子膽兒小,得把他送回家去,沒曾想,送常云亮回到家后,郭超那小子也害怕不敢獨自回家,就和劉賓倆人做伴兒,遇到我和陳金,他們就想一起去我家睡覺,我也不好說什么,還能咋地?四個人擠擠睡唄。
畢竟發生了如此詭異可怖的事情,我們心里不安省,擠到床上鉆在被窩里商量著該咋辦,結果嘮了大半宿,也沒談出個子丑寅卯,最后還是陳金一句話:“去他娘的,該死鳥朝上,事情老子干了,愛誰誰吧,睡覺?!?
得,是這么個理兒。
反正害怕也沒用,先睡一覺再說。
俗話說千金難買黎明覺,可為什么他們三人睡得香甜,睡得沒心沒肺,而我醒來后卻睡不著了呢?
我有些惱怒且嫉妒地看了他們三人一眼,唉。
大概用“福禍相依”來形容昨晚發生的事情,最恰當不過了吧?確立了和柳雅文的戀愛關系,還親了嘴兒,按說足以讓我興奮好些日子??呻S后偏偏在廟門口遇上那么一檔子事兒,這他娘不是存心給咱添堵么?我越想越氣,火氣蹭蹭的漲,倆胳膊甩在被窩外也不覺得冷了,接連抽了兩根煙,屋子里被我弄得烏煙瘴氣。
事到如今,還有轉圜的余地么?
顯然不可能再達成胡老四所謂的和平談判了——奶奶的,不管它奶奶廟里是個什么東西,無論它又想如何坑害我們、提出什么條件,胡老四可以妥協,可以服軟,我們不能。
因為以陳金那狗脾氣,絕對不會妥協,更不可能服軟。
所以我也不會,這是面子問題。
而面子,是原則問題。
可又該如何對付看不見摸不著,還他娘傷不著的邪物呢?胡老四是這方面的專家,這老小子都不敢跟邪物硬碰硬,只能低三下四地搞什么和平談判,我們這些普通人又能怎樣?
家傳寶《異地書》的殘頁里,只有丁點兒介紹邪物的字眼語句,也沒說怎么干掉邪物。
一支煙抽完,我又接上一支,繼續吞云吐霧,皺眉思考。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可我們對邪物一點兒都不了解,若非近來發生的一系列事件,壓根兒就沒往這方面想過。那座該死的奶奶廟為何而建?難道是邪物迫害村民,借此要挾村民為其建廟,從而獲得信仰、供奉?
問題是,這邪物那么大本事,要供奉干啥?
換位思考,如果是我神功在手,又何必來這么個貧窮的農村享受些微薄的供奉和信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