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曼心緒不寧,根本沒察覺有人在跟著她,只急急忙忙地往前走。夏妍雖遠遠跟著但依舊能感覺得出來夏曼行為有異,不正常,這更加堅定了心中的想法,覺得一定是綁匪做出的指示。
只見夏曼轉了幾個彎后,直接進了一個小旅館,夏妍想追進去,卻被老板攔了下來,問她找誰,幾號房,夏妍答不上來,老板硬是攔著不讓進。
夏曼為何會深更半夜來一家小旅館,她來這里做什么?夏妍的腦子一陣發麻,她當年做記者時可沒少查這樣的小旅館,各種情節不斷涌上腦海,她擔心夏曼會為了救濤濤答應綁匪提出的一些無理要求,做出出賣身體的事,她絕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所以也顧不得形象了,站在小旅館昏暗的走廊里扯著嗓子瘋狂大喊:“警察來了!警察來了!”
小旅館的老板聽她這么一吼,頓時慌了神,一個勁地將夏妍往外推:“你這小美女亂吼什么,哪來的警察!”
夏妍卻不管,一邊和老板拉扯一邊繼續扯著嗓子吼:“有警察,警察來了!”
“你神經病吧,你再吼,我可真叫警察了。”老板氣得不行,夏妍這么一吼,還真有不少住客開了門,探出頭來問什么情況。
夏妍也在里面瞄到了夏曼的影子,雖然她很快便退了回去,但還是被夏妍敏銳地發現了,她趁著老板一個不注意,一彎腰便從旁邊溜了過去,徑直沖到夏曼剛才現身的房門前。
“開門!夏曼,我知道你在里面,別做傻事,趕緊開門!”
老板也跟了過來,有熱鬧看旁邊的旅客也有不少人圍了過來。
“什么情況?做什么傻事,她剛才還說有警察,不會是有人要自殺吧!”
老板一聽這話,臉都綠了,也趕緊跟著敲門:“你們在里面做什么,趕緊開門!”
有人提醒老板趕緊去拿備用房卡開門。
房門一打開,夏妍第一個沖了進去,可卻愣在了當場。
“姐夫……怎么會是你……”
“啪!”的一聲脆響,夏曼給了夏妍實實在在的一個耳光,不等她來得及反應,提起桌上的包便沖出門去。
身后還傳來楊國有的聲音:“夏曼,你剛剛說的那事,我得回去問了媽后才能給你說。”
夏曼崩潰大喊:“楊國有,你是還沒斷奶嗎!什么都要給你媽匯報。”喊完便氣沖沖地跑出了旅店。
回過神來的夏妍立即追了出去。
“姐,姐,你別走這么快,等等我,聽我解釋!”
“滾!”夏曼沒有說多余的話,加快速度往前走。
夏妍只得跑了起來,她追上夏曼,一個勁地道歉。
“姐,我知道是我的不對,我不該跟蹤你,可我也不知道你是去見姐夫啊,我還以為是受了綁匪的威脅呢。”
“我做什么、找誰關你什么事,就算真的是綁匪要求我做什么,你打算怎么做?沖進來救我,然后讓警察抓走綁匪,你在做這些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濤濤!你可能會害死他的,知不知道!”
不知是因為剛剛被楊國有刺激到,還是因為擔心兒子濤濤,夏曼的情緒變得有些失控。
“姐,對不起,但你要相信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哪次是故意的!”沒等夏妍說完,夏曼便咆哮著打斷了她的話,“當年害死爸,你也是這樣說的,可爸卻因為你所謂的好心,所謂的見義勇為死了!死了!”
夏妍愣在了原地,低頭著,紅著眼就這么靜靜地站著,再也沒能說出一句話。
不知何時天空是飄起了雨,雨越下越大,將夏妍整個籠罩在其中。
夏妍記得當年也是這樣的一個雨天,她剛上初一,學校要開運動會,她是啦啦隊的,需要表演服裝,父親便陪她去新市的商場買。
父親怕她淋雨,讓她先上了車才收傘。公交車有點擠,沒位置,父親便讓她靠在自己身上,以防止一個不穩摔倒。她當時可興奮了,一路上都叭叭地說著學校運動的事,一點也沒覺得站著累,父親也一直樂呵呵地聽著。
一切都寧靜而美好,可這所有的美好都被她的一聲怒吼打破了:“你在干什么?!”
當時不到十四歲的夏妍聲音里還透著少女的稚氣,可神情卻十分堅定,她用手指著前車廂里一個挑染著紅發的男子大聲吼道。
車里的人都被她的一聲怒吼吸引過來,側目望著那名男子。
“我什么也沒干啊,你們看著我干嘛。”紅發男子挑釁地看了一眼夏妍。
“他剛剛明明用手摸了她,我都看見了,而且她都躲了你好多次了,你每次都故意趁車起步或者不穩的時候去碰別人。”夏妍義正詞嚴地說道。
“是嗎?我有摸你嗎?”紅發男子一臉壞笑地盯著面前的女孩,“你說,我有沒有摸你!”
那女孩只漲紅了臉,卻低下頭不說話。
夏妍急了,望向紅發男子旁邊的幾人:“你們也應該都看見了對不對!”
那幾人紛紛避開夏妍的目光,將頭側向另一邊一言不發。
“小妮子你冤枉我,說!怎么辦!”紅發男子瞇了瞇眼,露出惡意。
父親見狀,立即賠著不是:“不好意思啊,可能是孩子看錯了,不好意思!對不起啊。”
“爸,我沒看錯,他就是摸她屁股了!”夏妍執拗地說著。
車里發出一陣哄笑聲,那個女孩的臉更紅了,向夏妍投來怨恨的目光:“他沒有摸我!”
夏妍的腦子嗡了一下,完全不敢相信女孩會這么說,她明明親眼看到那人摸了她,但為何她卻不敢承認呢。
當事人矢口否認,讓紅發男子更加得意,兩步來到夏妍面前,惡狠狠地道:“小妹妹,她都說我沒摸她了,你卻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冤枉我,你說該怎么辦才好呢?要不你讓我摸一下。”
父親趕緊擋在夏妍身前,抬起頭直視著紅發男子:“別嚇著孩子,你想怎么樣,和我說。”
夏妍緊靠父親的后背,那是她這輩子覺得最安全的地方,可這個安全港灣卻被無情地打碎了。
夏妍已經忘了沖突是怎么發生的,只記得當時汽車剛好到站,那個紅毛似乎想伸手去拉她,父親攔了一下,然后便從車門處倒了下去,后腦勺正好撞到車站前的一塊石板上,流了好多血,車站的人以及車上的人都叫成一片,司機忙著打電話報警,而她卻站在雨里,愣愣地看著父親身下的血混著雨水漸漸染紅了一地,什么聲音也發不出來。
此時的夏妍站在夏曼的門前也如當年一樣,想喊、想說,卻哽在喉嚨里怎么也發不聲來。
最后只能默默地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將自己蜷縮在床角,發出一陣壓抑的哭聲。
聽著隔壁傳來的隱隱哭聲,屋里的夏曼用力地咬著唇也流下了傷心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