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回來，你這身衣服，是不是太奇怪了點。”剛走沒兩步，澤恩就發現了菲奧娜的與眾不同。

灰色貝雷帽，暗紅色高筒靴，淺藍色長袍和羊毛衫外衣，每樣都是潮流款式，但搭在一起，就是災難。

“怎么了，挺好看的呀？”

兩位男士默默別過頭去，雖然看不到表情，但從他們不斷抖動的身子，菲奧娜還是能看出來，這一身衣服有多滑稽。

“我以前的衣服都是模仿曼莎小姐，實在不懂怎么才能算好看……啊，澤恩可能不知道，她是我們那兒有名的千金大小姐，美麗和善，很多人都受過她的恩惠。”

嘉里木補充道：“我記得她是個萬年宅女，基本不怎么出門，每次現身都穿一身素白，據說見到她就會有好運發生。”

那是什么象征好運的精靈嗎，有極低概率刷新？

如果這位千金大小姐真有這么神奇，那菲奧娜離開家的那段艱苦歲月免不了受曼莎照拂，難怪她總是穿得很樸素，原來是在模仿憧憬的偶像。

應該是參加上次慶典激發了她對漂亮裝扮的向往，想嘗試全新風格，只可惜因為缺乏閱歷，所以在搭配上一塌糊涂。

“澤恩，你的品味怎么樣？”嘉里木笑嘻嘻看著他，那表情好像在說，這可是我擅長的領域。

的確，嘉里木從小過著富裕的生活，有很多機會可以嘗試各種風格，又受到騎士家族高雅風趣的熏陶，自然有著讓人安心的審美。

看著他躍躍欲試的樣子，澤恩只能無奈道：“不妨說說你的見解。”

“咳咳。”就像是碰到了特殊開關，嘉里木立刻裝模作樣道：

“其實穿衣服并不一定要講究多好看，協調才是最重要的，比如這頂貝雷帽，搭配一件寬松大衣，穿普通打底衫，就足夠美觀。”

“行。”澤恩打了個響指，菲奧娜就立刻換了身衣服，跟嘉里木說的一模一樣。

“真不錯呢……不對，你為什么會物質創造，那不是吸血鬼的能力嗎！”

菲奧娜本就長得俏麗，只需簡單修飾一番就美得清新脫俗，嘉里木都看呆了，等回過神來才發現，澤恩會的魔法好像太多了點。

對澤恩帶來的驚喜，菲奧娜已經見怪不怪，她淡定地拿出鏡子，左看右看，喜愛得很。

“這身衣服我很喜歡，謝謝你。”

“咱們倆誰和誰，客氣什么。”

見他們聊得火熱，嘉里木忍不住從旁插話：“那個……這好像是我的提議。”

二人并肩走出一段路，才發覺嘉里木還傻愣愣待在原地，澤恩忍不住調侃道：“發什么懵啊，你快掉隊了哦。”

由于他們三人都是雪域沙城的熱門話題，就這么大搖大擺地上街很容易引起騷動，所以菲奧娜施了個幻術，讓其他人會自動忽略他們的存在，可以肆意暢玩。

“這支口紅顏色淡雅，很襯你的氣色。”

“我覺得和上一支沒區別……”

不只是服裝，在對化妝品的研究上，嘉里木也有很獨到的看法。

只可惜在菲奧娜眼里，好像都差不多。

她掏出魔鏡，在鏡子里比對兩支口紅的色澤，這才恍然大悟：“真的誒，我以前錯怪你了，嘉里木先生。”

“為什么要用鏡子照過才能看出區別？”澤恩對菲奧娜的標準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嗯嗯，你很懂嘛。”嘉里木欣慰地點點頭：“順帶一提，你以前對我抱有怎樣的偏見？”

“肚子餓了……誒，那邊有好吃的，去看看！”

習慣性無視掉嘉里木的發言之后，菲奧娜拉著澤恩飛奔到燒烤攤，好奇地看著一排烤得焦香四溢的肉串，口水直流。

攤主熱情招呼道：“都是現殺的海魚，新鮮的很！”

正如澤恩之前預料的那樣，加德納復活在即，沉沒詛咒的力量逐漸削弱，海里的生物也會多起來，只不過——

“嗷嗷嗷！”

籃筐里呲著大牙在吃其他食材的，明顯是只低等海妖吧？

澤恩順手就放出白金色火焰，把這只海妖烤了。

“嗯~好香，原來海里的魚吃起來是這個味道！”菲奧娜穿著精致的小女生裝扮，卻跨坐在位子上，大口喝冰鎮果酒，暢快吃烤串。

“菲奧娜女士，注意形象……”嘉里木人都傻了，感覺菲奧娜外表和內在的差別未免也太大了。

但轉頭看看自己，好像也挺正常。

澤恩倒是很坦然：“有什么關系嘛，她喜歡就讓她吃唄。”

聞言，嘉里木側著眼睛看他：“你是不是有些太溺愛她了？”

一如既往，他的話被當做耳旁風，澤恩盯著菲奧娜手里的酒瓶，沉聲道：“我記得你以前不喜歡吃肉啊。”

“有些事還得嘗試了才知道。”

菲奧娜就連說話的間隙都沒有停嘴，看樣子是真吃爽了：“就好比這杯讓人上頭的果汁，和其他果汁的味道完全不一樣。”

“那是果酒。”澤恩輕抿一口小酒。

“怪不得有這么多人喜歡喝酒。”

菲奧娜也是看出來澤恩在觀察她的反應，直言道：

“只不過，在享受這份愉悅的同時，也得承擔酒精帶來的負面影響。喝酒本身沒有錯，把罪責全都推給酒精的是人。”

“很高興你能這么想。”澤恩面朝嘉里木微笑。

“沒……沒錯。”流氓騎士握住酒杯的手終于停止顫動，一飲而盡。

“哈哈哈哈。”目睹他這一行徑的兩人放肆大笑了好一陣子。

出人意料的是，嘉里木都喝醉了，菲奧娜卻保持清醒。

“你酒量這么好，不是第一次喝酒吧？”澤恩問。

“很久之前，我以為父親力氣那么大都是喝酒喝出來的，經常偷家里的酒喝。后來發現，酒是母親特意留給我的，她以為我喜歡喝。至于父親，就是個爛貨。”

菲奧娜露出無比坦然的笑容，就好像只是在講一個故事，當做下酒菜。

或許菲奧娜的母親對她還是有愛的，但這份愛卻是最為猛烈的毒藥，給菲奧娜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傷害。

如果不是因為貪戀這份形同施舍的愛，菲奧娜或許會早一點下定決心逃離那個家。

對她來說，母親給予的那點溫暖和故鄉的新鮮蔬菜，終究是不同的東西。

吃飽喝足之后，澤恩花錢找人把喝趴下了的嘉里木扛回酒館，讓他睡倉庫，菲奧娜還很擔心地看了一眼。

“他不是你酒館里的常客么，怎么酒量這么差？”

“酒館里的侍者說，他總是喝了吐，吐了喝，應該只是想發泄情緒。”

大多數時候，光鮮亮麗的外表下，都有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理由，就像菲奧娜這一路走來，歷盡艱辛，終究是取得了輝煌的成就。

拜訪菲奧娜的人那么多，被她認可的，始終只有在她困難時刻伸出援手的領主和澤恩，還有那個流氓騎士而已。

看著集市上漸暗的燈火，菲奧娜不禁有些失落：“澤恩，你將來有打算去其他地方嗎？”

“我正打算跟你說呢，有沒有推薦的地方？”澤恩笑著說道。

“神荼嶺，那里跟你一樣神秘。”

菲奧娜抬頭看向繁星密布的天空，淚光在白皙的臉蛋上流淌：

“認識你之后，我發現家庭其實也沒那么糟糕，當然，如果要找一位丈夫，我希望能對他知根知底，最起碼能安穩度日。”

正因為有過顛沛流離的人生，才格外渴望平靜。

所以，盡管心中有萬般不舍，菲奧娜還是愿意放手，在迎接屬于自己的命運之前，他可以拯救更多人。

“就是這兒了。”走著走著，澤恩突然沒由來地說。

一股強烈氣流吹起菲奧娜的長發。

緊接著，美麗的焰火升上高空，在漆黑的夜色中綻放，色彩絢爛又迷人，美得心曠神怡。

“大驚喜！”澤恩嘿嘿笑道：“這可是我特意為你準備的，因為使用物質創造的能力比想象中要辛苦，沒有嘉里木的份，反正他也醉了，不用解毒劑就好，省得我還得找機會支開他。”

等等，怎么有點像在模仿蒂卡。

哎呀不管這些了。

澤恩雀躍道：“怎么樣，喜歡嗎？”

焰火不斷在空中盛放，如同彩色生活的延續，何其美麗耀眼，然而菲奧娜的目光卻始終無法從澤恩身上移開。

“喜歡。”她拭去眼淚，輕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