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軍的動作還是比預想快了不少，大量的魔物已經穿過了郊外樹林，在北城門外列陣。說是列陣，但這群烏合之眾顯然沒有基本的軍事常識，只是按照不同的種族湊在一起罷了。

站在城墻上向下觀察敵情，程望心里多少還是有些緊張。

雖然防住魔王軍兩天時間聽著壓力不算大，但是城下的密集攢動，僅視覺上就壓迫感十足，更何況站在城墻上都能聞到彌漫在空氣中的血腥味。

“我一直有一個問題想不通，如果瓦沙特的傳送陣能快速到達帝國內陸，為什么不直接傳送到城內，這樣對我們造成的威脅不是更大嗎？”

程望在看完魔王軍的陣勢后，心生疑惑。

圍城后攻城，眼前的魔王軍完全是多此一舉。

“誰知道呢，魔王的想法總是和我們不同，也許是覺得城外的空氣更清新吧。”卡特似是而非地說道，說完后自己還忍不住干笑了兩聲。

“長官，麻煩不要在這個時候講冷笑話。”

程望對卡特的玩笑完全沒有興趣，他注意到了城外魔王軍的一個細節，在大軍中間，一個華麗的轎子被抬了出來。

從樣式上看，是用獸皮包裹著，扶手和底座上綴滿了骷髏和獸骨，風格上和安德琉斯的款式非常近似，或者說魔王們之間的審美也會出奇的一致。

只是這次的轎子要寬大不少，如果按照體型來猜測，指揮的魔王應該和安德琉斯膨脹后的體型不相上下。

這樣的魔王確實也配指揮如此規模的軍隊，只是對于程望而言壓力陡增。

出乎意料的是，并沒有一個滿身肌肉，身材健碩的魔王走上王座。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混在隊伍中完全不起眼的魔物，被其他魔物推扶才勉強爬上了轎子。

“喂喂，城上的幾個家伙，我知道你們在看著。”

坐在轎子上的瘦小魔物開口了，大抵是使用了擴音魔法，但是不很熟練，音色渾濁刺耳。

“呃，按照慣例，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魔王系爾，魔王編號0527，是瓦沙特大人的直屬部下。”

“很遺憾本次攻城工作，瓦沙特大人不能親自蒞臨指導。所以目前，暫時由我代管帝國都城的先頭進攻工作，本次工作主要有以下幾個目標，第一……”

城門下，自稱系爾的魔王啰里啰嗦地講個沒完。

程望和卡特在城上聽得都非常沒有耐心，尤其是程望，非常希望樓下的話癆魔王能組織一下語言，說的內容前言不搭后語，完全聽不懂在講什么。

“卡特，我們的準備工作做得怎樣了？”程望捂著耳朵，大聲地詢問卡特。

卡特沒有說話，鄭重地點了點頭。

意識到時機已然成熟，程望起身，目光瞄準了樓下的魔王系爾，對方還陶醉在自己驢唇不對馬嘴的演講中。

程望一個瞬移站到了對方面前。

擴音法陣后的系爾顯然沒有搞清楚狀況，只見程望臉色鐵青，所以暫時停下了講廢話，開口問道：“是在城門上聽不清楚，所以才下來……”

話沒說完，程望直接一劍斬下了他的頭顱，斷頭的系爾直挺挺地倒在轎子上，腦袋掉在旁邊，

和安德琉斯的情況不同，系爾脖頸處的斷口直接噴涌出鮮血，尸體也沒有化成灰燼的趨勢，程望確信自己殺死了對方。

婆婆媽媽個沒完，程望在心中暗罵，下去和安德琉斯作伴吧，下輩子做魔王注意點，不要成為一開口就惹人厭煩的家伙。

“領導講話你打斷，很沒禮貌的行為。”轎子右側的魔物開口了，聲音和語調完全就是系爾的復刻。

心中一驚，程望環顧四周，魔王軍沒有大亂的跡象。

和此前魔王被斬就作鳥獸散的情況截然不同，當下的魔王軍不僅不動如山，而且每一個魔物都在凝視著程望。

“我，或者說我們。”轎子左側的另一個哥布林開口，接著上一個魔物的話說道。

“都是系爾！”一個巨魔怒吼道。

巨魔從寬大的轎子后面一躍而起，出拳砸向程望，程望來不及瞬移，只能持劍抵擋，但是霸道的拳力還是將程望直接震飛，重重摔到了城門上，又垂直跌落到地上。

程望支撐著身體站起來，還沒有消化完剛才三個魔物的連續講述，魔王軍前排靈巧的魔物就已經發起了沖鋒，以哥布林和骷髏兵為主，他們表情兇悍，野蠻而沒有章法地直沖過來。

“魔王系爾是一個整體。”

一個哥布林在死于程望的劍下時，留下了這樣的遺言。

踏著同伴的尸體，另一個骷髏兵也一躍而起，猛撲向程望，而后被程望一劍沖擊成了碎骨。

“我們被瓦沙特大人訓練，是魔王創造的魔王。”

在眼里最后一絲紅光褪盡前，骷髏兵說出了這樣的話語。

“在我們的最后一員倒下前，魔王系爾將永遠不會被消滅。”

綠皮的巨魔呲牙咧嘴地說道，在他有力的雙拳下，程望正舉劍苦苦支撐著。

魔王系爾是瓦沙特又一實驗產物，將魔王權能均勻地分散給每一個魔物。

至少在程望的系統中，他們每一個都被識別成魔王，共用同一個魔王編號。

瓦沙特究竟通過怎樣的方式實現，在魔王已經數量龐大的基礎上，再搞大批發又有何目的，這一切暫時不得而知。

“魔王的崗位還真是充足，就不怕裁員嗎？”

程望說著，向著身后快速后退，僵持的巨魔沒有來得及收招，因為慣性直接在地上摔了一個狗啃泥，再抬頭，已經被程望一劍切斷了喉嚨，嗚咽著倒下了。

經過鍛煉的程望，隨手干掉幾個巨魔已經不成問題了。

手中長劍已經接觸了不少魔王系爾的血液，可是擬態遺物卻沒有絲毫要被激活的跡象，依然是普通古長劍的狀態，程望瞟了一眼手中的長劍，隨手甩掉上面沾染的污血。

“看來批發的質量，果然得不到承認。”程望喃喃道。

第一波沖鋒在程望的果決斬殺下收斂了勢頭，但是兇相畢露的魔王軍，或者說魔王希爾絲毫沒有休息的打算。

一些低智能的魔物從同伴尸體的血腥味中受到了激勵，喪失語言能力的他們口水飛濺，只會發出駭人的咆哮，同時伴隨著蓄勢動作，顯然就是下一波沖鋒的主力。

而這些沒長腦子的魔物，在程望的系統里，竟也被識別為魔王系爾。

應該說，瓦沙特還是有兩把刷子的，他沒能在魔王軍中普及義務教育，卻能給這堆文盲統一頒發了魔王學位。

如果這堆殘次品，不是在受精卵時期就修滿了這輩子的學分，那這就是純純的暗箱操作。

來不及思考這當中到底有多少瓦沙特的py交易，程望對著城上的守軍打了一個進攻的手勢。

這是他們先前就約定好的計劃，由程望完成對魔王的斬首行動，如果失敗就加農炮洗地，挫一挫魔王軍的銳氣。

震耳的炮鳴下，是人仰馬翻的前排魔物，伴隨著魔物們的慘叫，魔王軍的前陣迅速崩潰。

尤其是骷髏兵的慘叫聲，程望第一次聽到，看這些家伙一身骨氣，連聲帶都沒有，真不知道是從哪發出的慘叫。

炮火的濃煙甚至彌漫到了程望的面前，他輕微咳嗽著，用手驅散面前的煙塵。

即便被炮轟，魔王軍的軍陣依然在濃煙中若隱若現，程望不算意外，憑自己的一輪沖殺和幾下炮擊，還不足以震退數以萬計的魔物。

但系爾們的銳氣絲毫未減，程望就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了。

魔物們顯然沒有因同伴的慘狀而恐懼，帶著殺氣躍躍欲試，完全是想把程望整個人吃掉的樣子。

從他們的眼神中，程望甚至讀出了興奮，那種向著死亡前仆后繼近乎癲狂的興奮。

總不能這也是瓦沙特改造后的成果吧，程望額頭上的冷汗滑落。

獨自站在城下，被兇悍群體包圍，緊張混著恐懼的感覺，隨心跳沖擊著程望。

或許，只能理解為魔王軍里嚴重的學歷膨脹。

對于這樣一份近乎送死的炮灰工作，人均魔王學歷的魔物們還是義無反顧地投入其中，總不能讓魔物們卷起來，也是瓦沙特計劃的一部分吧。

不管怎么考慮，在消耗了不少魔物的基礎上，程望還要和守軍堅持一天多的時間，直到完全結界展開，最后一次瞬移程望需要留給自己返回城上。

“希望增援可以快點。”

這是程望此時唯一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