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城上終日不停的魔導列車，程望對此很有印象，麥考垂陰霾的天氣，有一多半是因為其引擎散熱的滾滾蒸汽。

“魔導列車不就是為了作戰，用它給魔王軍迎頭痛擊不是正好？”程望不明白卡特為什么要擔心一個武器的安危。

卡特搖了搖頭：“沒有這么簡單，在防守兵力充足的情況下確實如此，但現在麥考垂的帝國軍恐怕不足一千人，如果……”

不等卡特說完，程望拍案而起，大聲訓斥著卡特：“在你們眼中，究竟是從魔王手下保護城市重要，還是和另一個人類國家爆發戰爭重要！”

剩下的話已經沒必要聽完了，程望知道原本應該護城的士兵被調到了哪里。

一聲訓斥為指揮室的所有嘈雜畫上了句號，軍官們不約而同地看向了程望，在這個房間，還沒有哪位敢對卡特高聲問詢。

“我們已經在從邊境緊急抽調增援部隊了，但這需要時間，麥考垂的勇者儲備也很不充足。”卡特心平氣和地解釋著，回避了程望的質問，也沒有被其語氣激怒。

房間里只有卡特講話，氣氛無比壓抑。過了一會兒，其余人像商量好一樣，繼續討論，指揮室里再次回到了嘈雜的狀態。

“魔導列車為什么會成為魔王軍的目標？”

程望的態度也緩和了下來，他知道現在追究這群軍人的問題也無濟于事，當務之急是想辦法度過眼下魔王軍的危機。

“魔導列車既是武器，某種意義上也是軍火庫。魔王軍最終的目標大概還是都城，只是會先攻下麥考垂，如果魔導列車上大量的魔法道具落入魔王軍手中，都城的后續情況恐怕就更不樂觀了。”

“明白了。”程望只能接受當前的不利條件，盡量保持冷靜的頭腦，“都城這里就交給我，愛麗絲和光代就先去麥考垂幫忙。”

帝國都城的重要性毋庸置疑，但是麥考垂是一個巨大的突破口，一旦被魔王軍拿下，接下來兩座城市的防守部隊勢必要陷入苦戰，能否支撐到結界展開可能都是個問題。

結合自己之前在新手村的經驗，雖然都城的兵力對比依舊懸殊，但是已經比新手村的境況要好了許多。在初步的思考后，程望有信心支撐到結界張開的時候。

愛麗絲和今井光代也同意程望的決定，艾爾還主動請纓安排出行的交通工具。

“二位，我會準備好帝國軍最好的馬車，保證兩天之內就能趕到麥考垂。”

艾爾叫來指揮室的另一位副官，準備溝通出行的事宜，程望直接攔了下來。在艾爾詫異的目光中，程望將自己的車鑰匙取下，塞到了對方手中。

“程哥，你這是什么意思？”

“開我的車去，比馬車快，半天就能到。”

聽到這話，艾爾臉上“我不會”的表情呼之欲出，正當他要開口之時，再次被程望打斷，語重心長地對他說道：“你可以學。”

當天中午，程望就陪著艾爾練車，場地就是帝國軍指揮部樓下的大院。

現在，所有的軍官都忙于應付防御籌備工作，沒有人有心情在院子里散步，空曠的場地剛好用來訓練艾爾。

“程哥，真的有必要做到這個地步嗎，我對魔導機械真的一竅不通。”

坐在駕駛席上的艾爾惴惴不安，面前的方向盤和各式按鈕看得眼花繚亂，于是向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程望求助。

“從現在開始到你學會為止，要叫我教練，聽好，這是剎車，這是油門，這是離合，這是換擋器，好了接下來準備啟動吧。”

程望簡單地對著每個操作按鍵介紹了一遍。

艾爾還是一臉困惑的樣子：“教練，你認真的？”

仔細想了想，這樣確實不能讓艾爾明白，于是程望和艾爾交換了位置，放慢動作為艾爾演示了一遍，車子慢悠悠開動起來沿著直線方向平穩行進。

“程哥，其實兩天的時間也是夠的。”艾爾隨口問道，現在他正手眼并用，記下程望每一個動作以及前后的順序。

“我只覺得節省下一點時間，可能更多人就可以免受傷害。”

程望旋轉著方向盤，接下來就進入了轉彎教學，他嘴上講解著操作的要領但狀態卻有點心不在焉。

在安德琉斯的焚燒下，村民絕望地伸手又無力地垂下，這樣的畫面在回憶中涌動，不時跳到程望眼前。

魔王當中確實有抽象的角色，但要因此就忽視魔王，絕對要吃大虧，這就是程望在先前的經歷中學到的教訓。

“抱歉程哥，我明明作為一個軍人，在緊迫性上卻還比不上你。”

艾爾發自內心的抱歉，之前一直和程望嘻嘻哈哈的狀態，感官上對方就是一個愛動些腦筋的不正經勇者，今天似乎見到了程望不尋常的一面。

艾爾有些慶幸地說道：“我還以為你一直討厭我們帝國軍，沒想到也有合作的一天。”

“我確實不喜歡你們的作風，但這是兩回事，消滅魔王是我的本職工作，不管怎樣我也不會逃避。”

程望面無表情地開口，手上的演示動作卻一刻都沒有停下來。

車子已經繞著場地轉了五六圈，很多動作程望也已經重復演示三遍以上。在起點處停下，程望和艾爾交換了位置，這次由程望檢驗艾爾的學習成果。

“教練，魔王軍進攻的消息，你是從維克多那里打聽到的嗎？”

艾爾照貓畫虎地模仿程望的動作，可能是因為在這方面有一定的天賦，動作雖然生疏，但基本流暢地走完整個流程，并把車子慢悠悠地開起來。

“沒錯，我從他那里打聽到了不少情報，順帶解決了財務危機。”

程望沒有避諱自己此前和維克多的交易，自己在帝國都城人生地不熟，想要及時得到重要的信息，確實沒有比借助切爾德家族的情報網更快的方式。

但交易已經結束，不論是作為家族成員的維克多，還是作為普通少年的維克多，程望都沒有再和他再有所交集的打算，維克多讓程望本能地想要遠離。

“果然是這樣，你也和維克多走得很近呢。”艾爾隨口說道。

“為什么要說‘也’？”

“那當然是因為，帝國軍內很多人也和這位少爺走得很近，比如我那位布萊恩長官就……”

話還沒說完，艾爾立刻閉上了嘴，他意識到自己又說了不該說的東西，有些尷尬地看著程望，思考該用怎樣的話題搪塞過去。

而程望根本沒有看向艾爾，艾爾的話，某種程度上算是印證了之前一些模糊的想法。

在程望心中，維克多和布萊恩的性格似乎高度重合，除了藏得很深以外，可能就是兩個人都在有意無意地拉攏自己。

“艾爾，就這樣一直開車沖進指揮部的大樓如何？”程望平靜地看著汽車前擋風玻璃外的景象。

“教練，你在開什么玩笑？”

“那你還不踩剎車！”

為了將話題敷衍過去，艾爾不小心轉移了開車的注意力，忘記了自己踩在油門上一只腳。

看著面前逐漸逼近的大樓，他手忙腳亂地調整著，雖然在學習上頗有天賦，但是艾爾還是犯了大多數新手都會犯的錯誤。

“停！”程望大喝一聲。

眼看就要和大樓的玻璃門親密接觸時，車子急停住。

因為慣性，兩人的身子都猛地前傾，好在有驚無險，艾爾緊張地瞪大了眼睛，雙手死死地抓著方向盤，就這樣在駕駛位置上呆坐了幾十秒。

“道路千萬條，安全第一條，駕駛不規范，親人兩行淚。”程望順口說了出來。

艾爾似乎并沒有理解順口溜的含義，但是差點駕車沖撞指揮部大樓的經歷，還是讓他明白，自己離完全馴服魔導機械，還差得很遠，需要小心再小心。

又跟了幾遍車，程望確信艾爾已經可以獨自開回麥考垂。愛麗絲和今井光代也走下了樓，跟在她們身后的，還有幾個準備搭順風車馳援麥考垂的勇者，好在六菱神光容量足夠，擠一擠也不成問題。

“我們走嚕！”愛麗絲第一個登上了車。

“程望，祝武運昌隆。”今井光代鞠了一躬也跟著上了車。

目送著面包車駛離，程望心中沒有太多的起伏，相比較麥考垂的形勢，都城這邊已經算好多了。即便如此，程望也要認真思考接下來的防御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