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不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麻煩找上門，那就做好了準備主動去找麻煩，程望決定嘗試一下這樣的行動邏輯。

在北城區的小吃攤上，程望他們點了幾份炸魚薯條，一邊觀察著來往的行人，一邊抽出幾根薯條放在嘴里嚼著。

北城區算是都城最為魚龍混雜的地區，這里能看到從事各種工作的人，向南聯通著都城的心臟區域，向北則像是大動脈一樣，把城外大量的外來人員收入城中。

雖說瞪眼觀察是非常低效的辦法，但沒有更好的方法前，也只能靠雙眼篩選偽裝成的行人瓦沙特斥候。

對此，程望給出了三條判斷斥候的準則：第一是鬼鬼祟祟眼神游離的家伙，第二是四處打探消息的家伙，第三就是吃不慣炸魚薯條的外來家伙。

“程望，按這個標準的話……”今井光代狐疑地看著程望，眼神中充滿了不信任，“你才是最像瓦沙特斥候的家伙。”

“什么？”

程望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面前未曾動過的炸魚薯條，因觀察過路行人而飄忽的眼神，再加上這幾天高強度打探魔王情報的行為。

毫無疑問，程望就是最符合的人員，從自己手中射出的子彈，還沒繞一圈就正中自己的眉心，程望一時也尷尬起來。

“程望被掉包了也不是不可能！”愛麗絲大膽推測，和今井光代一起不信任地打量著程望，一個摸出了法杖，一個將手放在了刀柄上。

“你們是開玩笑的對不對，總不能讓我證明我是我自己吧？”看著愛麗絲和今井光代的架勢，程望希望她們在開玩笑。

“證明自己是自己？那我們銀行可熟悉了。”

一個衣裝整潔干練的年輕人直接坐到了程望的對面，沒有打招呼，擅自把程望面前包裝還完整的炸魚薯條拿到自己面前，自顧自地品嘗起來。

“嗯，就是這種味道，可惜放冷了，現炸的才更可口。”年輕人品嘗著，還不忘做出一番評價，手上取食的動作也一點沒有慢下來。

“堂堂帝國銀行的行長，還不至于搶我一個平頭老百姓的零食吧？”

作為代行長的杜根，那副吃相就如同一個護食的野貓，不免惹得程望嘲笑。

杜根暫時停下了嘴，手指一根根數過薯條，表情嚴肅道：“看來維克多已經和你說過些什么，我長話多說，別和切爾德家的人合作，你會被騙到渣都不剩的。”

“這就是你要說的？麻煩把小吃錢結一下，還有你擋住我視野了，請讓一讓。”

程望面無表情，完全沒有把杜根當回事。

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路過，程望三人和杜根圍坐在小吃攤木桌旁，氣氛非常尷尬。

“我從來都不帶錢，我對那種東西沒有興趣。”杜根擦去手上的油漬，站起身整理好衣服，俯視著程望說道，“程望是吧，我勸你好好做你的勇者，不要多管閑事，否則……”

話說到一半，原本起身準備離開的杜根突然停了下來，用一種怪異的眼神注視著程望。

與此同時，所有的行人也都停下腳步一齊看向程望，就連愛麗絲和今井光代也眼神異樣。

一種難以形容的壓迫感包裹周身，這種熟悉的粘滯感，似乎在哪里經歷過，程望的意識隨之模糊。

恍惚中，程望似乎聽到了風鈴的響聲，之后整個世界便是針落可聞般的寂靜。

程望艱難地扭著頭，想要確認聲音的來源，卻聽到鄰桌傳來悅耳的女聲。

“你就是程望？”

一身洋裝的少女側坐在旁邊的位置上，明明是晴朗的天氣卻撐著一把華麗的陽傘，精致的妝容和小巧的五官，如同洋娃娃走入到現實之中。

盡管此前的注意力集中于行人，但是程望非常清楚地記得，自己旁邊是一個空座位。

一位行為特殊，著裝優雅的少女落座究竟是在何時落座，程望竟然毫無察覺。

少女抬頭在空氣中嗅了嗅，面帶笑容看向了身旁的程望，再次用誘人的聲音說道：“你身上有魔王莊的氣息呢，犬子看來是受你照顧了。”

是但他林？程望大驚，瓦沙特派出的不是斥候嗎，為什么會是魔王，情報是假的？

腦海一時間泛起了很多念頭，但本能讓程望聽到了最強烈的聲音：趕緊跑。

程望確實有所準備，但僅僅是對付魔王的仆從，想要拔劍卻感覺手腳麻木，就連起身都像被人死死按住。

恐懼感開始沿著神經蔓延，漸漸地，程望就連扭頭這樣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到了。

“想要拔劍？我幫你呀。”但他林收起洋傘，走到了程望的背后，雙手輕輕搭在毫無反抗之力的程望肩上，在他耳邊輕輕耳語著，“不要躲開哦。”

像是收到命令，今井光代機械地揮舞哼哼君斬向程望，雙眼空洞無神，如同被操縱的木偶一般。

萬分危急之下，將要失去身體控制權的程望立刻發動瞬移，和但他林一起轉移到了街道上。

身體失去凳子支撐的程望，重心不穩摔倒在了街上，短暫地恢復了身體的控制能力。

感知到雙腿后，程望立刻向著遠離但他林的方向跑開，抽劍和但他林對峙著。

但他林似乎具有精神控制的能力，今天程望親身領教后，那滋味就如同身體墜入泥沼，越是掙扎就越是乏力，而現在那股可怖的麻木感，又開始從腳底向著全身蔓延。

“在你死之前，還是有必要讓你知道一些真相。”

但他林拄著洋傘站在原地，微笑地看著程望，雖然但他林面容姣好，但那種詭異的笑容卻讓人毛骨悚然。

周圍神情呆滯的人們開始遲緩地向著程望靠近，這當中也包含著愛麗絲，今井光代以及初次見面的杜根。

“你也不要怪罪切爾德家的情報人員，我要是不小小改造一下他們精神世界，又怎么騙你來見我呢？”但他林面露得意之色，已隨時準備好吞噬程望的精神。

被人群包圍所以進退不得時，程望深吸一口氣，趁著還有意識，輕聲地呼喚道：“界哥，該上線了。”

但他林他林對控制的人類下達命令，程望的身影和聲音頃刻被人群淹沒。

從時間上看，被眾人壓制的程望應該完全被控制住了，但他林在思考應該給程望一個怎樣的死法。

也就在這時，人群突然破開一個缺口，程望一躍而起，在半空中漂亮地越過但他林，瀟灑地落到了他的身后。

但他林訝然，能逃脫自己精神控制的人類從不存在，勇者也絕無例外的可能，他嘗試操作程望的動作，卻發現做不到，只是不停彈出“權限不足”的提示。

“怎么可能？”但他林眉頭緊鎖，冷汗沿著臉頰滑落，但依然不死心地用手在空中滑動著，試圖操縱程望。

“怎么樣界哥，我的身體控制起來還算順手吧？”程望徐徐轉身，雙手環抱在胸前，精神頭非常足，完全沒有了開始時的緊張感。

“一般般吧，打擊感還可以，就是技能你怎么現在還沒幾個呢？”界哥慢悠悠地說道，拿著游戲手柄從程望的背后飄出來。

神明？但他林看著浮在程望身旁的光球，明白了原因，難怪自己的權限不足，原來是程望將身體的控制權交給了神明，還真是兵行險招。

“以前我主動要玩，你愛理不理，現在你來求我就要消耗愿望了，值得嗎？”界神賤兮兮地問程望。

“少啰嗦，要是你的技術輸給了魔王，我可就要好好地笑話你了。”

將身體暫時托管給了界哥，程望松了一口氣，擺脫但他林的精神控制只是緩和危機。從但他林的神色上來看，仍是殺氣不減，顯然還留有后手。

“找神明代練，作為勇者還真是有點卑鄙呢。”

但他林甩了甩手中的洋傘，再次撐開，像個貴婦人一樣打了個哈欠道，“那就和你的兩個小伙伴過過招吧，如何，下得去手嗎？”

話音剛落，愛麗絲和今井光代就從人群中鉆出，一個手持法杖，一個揮刀，一起向著程望快步沖過來，雙目無神的樣子就如同是在夢游。

在界神的操縱下，程望躲過了第一輪攻擊。

“愛麗絲，光代，你們醒醒，敵人在背后。”

雖然知道希望渺茫，程望還是嘗試喚醒受控的愛麗絲和今井光代，果然是徒勞，二人擺好架勢準備再一次攻擊。

“喂，程望，我可不想控制著你的身體一直玩閃避。”界神手忙腳亂地在手柄上操作著，沒好氣地對著程望說道，“你最好想想辦法。”

是的，程望也明白但他林一定會控制著他人作為打手或肉盾，要想擊敗但他林，第一步就是破掉對方的精神控制。

“試試看吧。”程望咬牙，觀察起遠處的但他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