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認，程望確實低估了復制勇者的實力。開始只以為對方是滿口垃圾話的低素質人渣，在情緒不受控制地起伏后，程望才意識到對方在誘導自己將“我認輸“三個字說出口。

而現在，復制勇者大量增加后，程望已經難以支撐，嘴部的肌肉漸漸就要脫離自己的控制，完全被情緒所左右了。

“強繃著干什么，說，什么都可以說。“

復制勇者已經認定了自己的勝利，開始了對程望最后的誘導，先前的幾場勝利都是同樣的流程走下來，沒有人可以例外。

“說得對。”

同樣是三個字，程望卻并沒有說出對方想聽到的認輸宣言。接著，程望就將自己放逐，消失在了復制勇者面前。

“什么？”

復制勇者檢查著場地，出乎他意料的是，在自己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程望就這么毫無征兆的不見了。

事實上，勉強擠出那三個字后，程望已經到達了自己可以控制的極限，再多被煽動一秒都支撐不住，他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思考對策，哪怕只有3分鐘也好，哪怕是虛空中也好。

本來程望可以選擇直接認輸，保持好50%的勝率，如果考慮到筆試已經淘汰了許多勇者，甚至可以接受更低的勝率，自己并沒有非勝不可的理由。

但是唯獨面對復制勇者，面對那家伙的嘴臉，程望認定自己必須要贏下這場比賽。

和自己預想中的虛空不太一樣，初來乍到，程望感受不到自己的身體，視覺聽覺也一并消失。一片漆黑中，程望好像只是保留了意識，以及清晰的思考能力。

“你現在感覺如何？”

界神的話語直接灌輸到程望的腦海中，明明沒有聲音，但程望就是能明確感知界神，似乎建立了意識層面的溝通。

“里界沒有無代價復制的可能，復制勇者一定是消耗了什么，而復制神從始至終都沒有現身，想必就是他在虛空的某處支撐著所有復制勇者的活動。”

與安德琉斯戰斗時，那種以手下生命為代價，實現全復制的法術讓程望記憶深刻，而對決的場上顯然沒有可以支付的代價。

程望在虛空中快速組織著腦海里的線索，他必須爭分奪秒，趕在因帕提失效前想出對策。

“我不討厭敏銳的小孩哦。”

界神開始給予程望提示，現在是在里界之外，稍稍給點不算出格的幫助也是可以的。

“復制神嘛，你大致可以把它看作隱藏在虛空某處的服務器，以權能支撐著里界的復制勇者數據體。”界神盡可能用通俗易懂的方法讓程望明白。

“那以你的神力構造一個服務器如何，以我為復制載體。”

程望已將一切的線索拼接好，有了界神最后的提示，勝利之策，已在腦中。

“我可不如復制神專業，用愿力制造的服務器，對轟到最后一定是你輸。”

放逐時間很快就要結束，界神給出了自己最后的建議：“當然，許愿的權力在你。”

“誰說我要好服務器了，就要最爛的那種。”

帶著自信的笑容，程望胸有成竹地邁出虛空，自放逐中回歸。在所有復制勇者詫異的眼神中，程望說出了自己的愿望。

“我的愿望，土豆服務器，作為我復制數據的存儲載體。穿模也好，垃圾數據也好，Bug也好，只要和對方的數量一致，將我自身不計代價地復制出來！”

“有意思，滿足你！”界神也一同從虛空中現身，伴隨著愿力權能的發揮，身體閃耀著光芒。

“什么垃圾東西？”復制勇者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界神身上，突兀的愿力強光刺得他睜不開眼。

等到視線再次回到程望身上時，在程望的腳邊已經多了一小片土豆田地。一名金發碧眼，農夫裝扮的胖大叔從天而降，手中的草叉片刻不離身，落地之時周圍的復制勇者也被余波震到，不得不散開。

“一個農民？”

復制勇者并不知道分界神的權能，但是如果是召喚一個農場大叔，那這樣的廢柴神明還真是可笑。

“你又戳啦，是服務器運維工程師。”程望對復制勇者的奚落毫不在意，他招呼著農夫打扮的發福男人，“湯姆大叔開始干活！”

“Man！”

被喚作湯姆大叔的運維工程師開始賣力地鋤地，更多的土豆被從地里挖出來。

但最讓復制勇者感到不妙的是，隨著土豆數量的增多，程望的復制體也開始成堆地增加，如果那種靠土豆服務器支撐，批量生產的數據還能被稱作復制體的話。

呈現在復制勇者眼中的，是大量劣化后的程望復制體。有些是異常的模型，有些看不出人樣，有些甚至就是一個“程望”的文本，在原地蹦蹦跳跳，還能發出揚聲器蜂鳴的怪聲。

“就靠這些垃圾來和我對抗？”

復制勇者本以為是什么危險的能力，已經做好了全力應對的準備，但看到成堆的數據垃圾，他終于放肆地笑了出來。

“我看你完全搞不懂現在的狀況，同樣的神明權能，同為數據復制體的你，和我的這些垃圾沒有什么本質的不同。”程望難得地有耐心，他雙手環抱在胸前，要讓自己的對手輸個明白。

“猜猜看，你的數據和我的垃圾數據，如果接觸會發生什么。無論是我的土豆服務器承接雙方的交互數據，抑或是你那個藏在虛空中的復制神服務器，恐怕都不太妙吧？”

聽到這里復制勇者的臉色難看起來，他沒有用垃圾話回噴程望，而是快速散開，全力規避和程望的垃圾數據觸碰上。

不過，因為大量的復制，無論是賽場的容量，還是復制神的容量，都已經達到了極限。不費吹灰之力，垃圾數據就和復制勇者們來了個親密接觸。

頃刻間，所有的復制勇者灰飛煙滅，程望的土豆服務器直接宕機，原地炸成土豆泥。不堪重負的復制神也從虛空中滾了出來，摔在了操場上。

“還真是你小子，虛擬勇者的狠活你也拿得出手。”

界神看著復制神終于露出了馬腳，飛過去打了個招呼。

“沒什么好說的，我輸了，但我還會以自己的方式拯救世界的。”

復制神毫不客氣，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就又打開虛空鉆了回去，連再見都沒說一句。

這個世界，需要被拯救嗎？程望對復制神的話感到好奇，里界一切都照常運轉著，該發癲的發癲，該摸魚的摸魚。如果一定說有什么需要被拯救，那大概就是大家的精神狀態了。

“別放心上，他就那樣的家伙。”界神看著復制神隨意地離開，還想再說點什么，但最終只是一句簡單的道別，“我走了，有事call我。”

現場的觀眾看不到兩個神明的交流，他們只看到程望突然消失又現身，然后場上空降了個農民挖土豆，挖出了一堆垃圾，最后場上就只剩下程望和那個農民了，最開始那個看上去很囂張的勇者徹底不見了。

觀眾們等了半天，復制勇者也沒有回到現場，可以說，這是他們觀看的最抽象的一場比賽。如果說上次，程望的比賽讓他們失望憤怒的話，這次完全是一臉懵逼。

發生什么事了？

所有的觀眾都在交談著，裁判和主持人也一起手足無措，像兩個木偶一樣呆在原地。

“要是對手退賽了的話，是不是就可以判程望贏了？”

先是某工作人員小聲地建議，很快全場的人員都達成了一致。這場比賽再看下去屬實浪費時間了，再等下去也沒有意義，人都不知道去哪了，還比什么，直接判程望贏吧，還能再來一場。

就這樣，程望被眾望所歸地推向了勝利，不過事實上程望也確實贏了。

難道大家不希望我贏嗎，人們猶豫了這么久才宣布比賽結果，程望有些介意，不過想起自己上次的中指離場表現，好像也也沒什么不可理解的。

“可以撤了，湯姆大叔。”

程望準備解除愿望了，總把大叔留在這里也不好。離場前程望還是握了握大叔粗糙的手掌，對他的支援以示感謝。

“What can I say， Tom out!”

一句意義不明的話語之后，湯姆大叔消失在了一片白光之中。程望也松了一口氣，被復制勇者搞了半天心態，他準備回去休息了，心累更勝過身體的疲勞。

“還有最后兩天嗎？”

程望離場時，自言自語地說出了自己心里所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