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望，我們有做什么虧心事嗎？”愛麗絲不安地詢問。

“沒有。”程望面無表情。

“那你有背著我們闖禍嗎？”愛麗絲追問。

“也沒有。”程望心如止水。

“那為什么我們要連夜出逃啊？明明昨天還被人當成英雄之類的歡迎，今天就要跑路。”

擠在狹小的馬車車廂里，愛麗絲一臉無辜地詢問坐在對面的程望。

程望撩開窗簾，看了一眼外面的環境，確認已經出城了，心里踏實了不少。正過身來解釋道：“我昨天和你們說過亞特濱的想法了，要結束這場戰爭，就得勸降圣女。”

馬車轉入鄉村小道，也跟著顛簸起來，正在講話的程望差點咬到舌頭：“這種事當然不能讓亞特濱知道，否則他會放我們走嗎？”

“我記得，你好像在帝國時就說過類似的話，能行嗎？”今井光代對程望的想法抱有懷疑。

“那次是隨口編的，這次不一樣，我是認真的，行不行也只能試試看了。”

程望說完后，大家沒有別的意見，車廂的里的短暫談話就此停止。

三人連著幾天在馬車上過夜，見慣了車外的日升日落，窗外的景象也由田野換為城市，再由城市換回田野。

這次程望沒有考慮用愿力解決出行問題，他還不知道該怎么面對界神，是繼續質問，還是表示抗議，暫時沒想好。

而且如果神明真的以滅世為目的，程望也不想繼續和界神交流，這就單純是他的一種執拗了。

現在，程望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了對貞妮斯的分析上，自從那天在魯爾城借助虛空遠程通訊后，這位圣女就再也沒了動靜。

《里界漫游指南》里倒是也有對貞妮斯的不少記載，概括起來就是很強，其他的就是一些真真假假的小故事了。

就連貞妮斯和聯合政府的締造者博納克的相遇，《指南》中就保留了至少十個版本的小故事，讀起來很有花邊新聞的味道，讓程望非常質疑著書者的專業水平。

既然身份不明，程望就只好對圣女口中的靜泉林多加關注。

在地圖上很好確認位置，是在靜泉城東面的一片森林，作為內陸的森林，靜泉林不僅聯通著蘭琦基的幾個重要城市，更是成為了氣候的分界線。

據說一路穿過森林，就能感受到四季的變化，關于這點程望不太相信，以蘭琦基的縱深，還不至于在一片森林中就有巨大的氣候變化，除非地理知識不存在了。

本來倚靠在車廂上的程望，突然聽到了家禽的叫喚聲，他拉開窗簾確認，是農夫正趕著一群鵝，悠哉地走在田埂上。

是又進村了嗎？不對，程望看到了遠處的城墻，他們已經靠近靜泉城了。

作為內陸城市，靜泉城遠沒有魯爾港那么發達，更像是傳統手工業者和農業者聚集的城市，因此越是靠近城市，就能看到越多農夫。

農夫們的土地在城外，卻需要到城中進行交易，商人們在這里聚集，久而久之集市成了村，村落擴為城。

程望叮囑車夫不必進城，直接繼續向東，在靜泉林邊緣停車就好。

告別了多日的舟車勞頓，在森林里徒步也是辛苦的體驗，好在大家的精力還算充沛。

“這就是貞妮斯和你說過的地點？”今井光代環顧著周圍，郁郁蔥蔥的一片，唯獨不像有人能住在這里。

程望只是點點頭，他本以為到了附近，貞妮斯又會開啟類似先前的遠程通話，但是對方似乎一直在裝死。

總不能像是沒頭蒼蠅一樣在森林里亂轉吧，如果真是這樣，那還不如先在城里安頓下來。

“要不先回城吧，休息一下再說。”程望提議道，幾人轉身準備離開。

“喂，等一下！”

程望又聽到了熟悉的聲音，貞妮斯終于開口了。

“你今天要是走了，以后就別想見到我了。”貞妮斯態度強硬。

“那麻煩給個地址，總得讓人有點目標吧？”程望有氣無力地回復，順帶停下了腳步。

“要不，你一直往東走試試？”

“告辭！”

“等一下，真的繼續往東就行了，我在森林中心等著你，保證你能找到。”貞妮斯的語氣急促起來，有點服軟的意思。

程望嘆了口氣，和今井光代還有愛麗絲解釋了當前的情況，大家雖然對對這位古怪的圣女有意見，但還是決定姑且試試。

而且只嘗試走個幾百米，還找不到方向或者對方繼續當謎語人的話，掉頭就回城。

然后程望就后悔這個決定了，他現在完全在森林里迷了路，到底走了多少米都確定不了，回去的路更是找不到了。

今井光代和愛麗絲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走散了，屬于是走著走著突然發現自己成了一個人的狀態，實在太邪門了。

程望很難不聯想到瓦沙特那時的情況，不過圣女雖然性格惡劣了點，還不至于像瓦沙特那樣打算痛下殺手吧？

心里犯著嘀咕，程望干脆就停下來，雖然不認路，但他已經確信自己原地打轉好久了。

他比較擔心今井光代的情況，按她的迷路水平，搞不好能繞出蘭琦基。即便如此，程望也沒什么辦法和失散的兩人取得聯系，只能先歇一歇，想想辦法。

程望坐在粗壯的樹根上，抬頭望向樹冠，雖然很茂密，但還不至于把陽光完全遮住，綠葉間是各種小動物們的天堂。

如果是悠閑的時候，程望大概會饒有興趣地觀察一會兒，只是現在他沒什么心情。

周圍倒也算不上寂靜，除了程望之前和其他人走失時喊過幾嗓子，鳥兒的鳴囀歌唱倒也聽得耳中。

“愛麗絲，光代？”

程望坐在樹根上繼續高聲確認了一遍，還是沒有回應。失落之余，他好像聽到了異樣的聲音，是汩汩的流動聲，附近似乎有泉水。

泉水的聲音在程望耳邊越來越明顯，就像是在引導他，調整好體力的程望索性就循著泉水聲一路找下去。

繞過幾棵樹干，程望就看到了發聲的源頭，確實是一汪從石縫間泄出的泉水，水珠晶瑩剔透地懸在半空中，好像被暫停了時間。

這是程望在林中遇到的第二件怪事，明明聽到了水流聲，但是眼前的泉水卻是被定在那，沒有一點流動的跡象。

“怪了。”程望喃喃道。

他靠近泉水從不同的角度觀察，怎么看都是完全靜態的樣子，程望下意識想伸手摸一下水珠，為了不惹上麻煩，還是選擇抽回了手。

程望圍著山泉走動起來，剛繞了半圈，就看到了面前被陽光照耀著的一座石椅，基座被苔蘚侵蝕，藤蔓也纏繞在椅背上。

身著白色素衣的少女靠在石椅上小憩，她左手托著下巴，金色的長發一縷縷垂在臉前，虛遮住白皙的臉龐。

最讓程望在意的是她精靈般的長耳，順著耳尖，程望看到了她掛在耳畔的木質耳墜。

幾乎在程望注意到她的同時，少女也睜開了琥珀色的雙眸，薄唇輕啟：“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