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離開帝國。”

在最后一發(fā)炮火落下時，程望平靜地說著，借著火光，布萊恩看到了他堅決的神色。

“帝國弗斯通港被蘭琦基炮擊，這已被視為宣戰(zhàn)，程望，你要叛國嗎？”

布萊恩不再和顏悅色，話語中帶出從未顯露過的冷酷。

身后的士兵也舉起了槍，布萊恩當然知道這些沒用，但可以拖時間，他在等待一個人的出現(xiàn)。

“我從來不覺得自己屬于帝國，我不過是一個來自異鄉(xiāng)的勇者，在不了解這個國家的時候被你們哄騙，現(xiàn)在我覺得是時候離開了。”

程望收起了劍，他沒有和布萊恩發(fā)生沖突的準備，走到布萊恩面前正色道：“至于去哪里，是我的自由。”

布萊恩并沒有質疑或反駁，在心里估計著時間，那個本應出現(xiàn)的人大約不會來了，這意味著手中沒有了底牌。

尤其是看到從遠處跑來的今井光代，更讓布萊恩確認了失敗，盡管還可以表現(xiàn)出坦然自若的狀態(tài)，心中的動搖已不可避免。

隱息輸了？這不可能。

布萊恩他從未設想過眼下的這種情況，自己要求隱息去做的事情，從來沒有過失手，究竟哪個環(huán)節(jié)錯了。

見到程望安然無恙，今井光代提著的一顆心也算是放了下來。

現(xiàn)場明顯有打斗過的痕跡，賈斯帕的尸體倒在地上，目睹這些，今井光代神情一肅，召出哼哼君，準備和面前的帝國軍一戰(zhàn)。

果然沒錯，今井光代在心中暗忖，隱息必然和帝國軍脫不了干系，甚至大概就是布萊恩派來的。

也許是因為程望針對水嗎嘍號的行動，布萊恩的態(tài)度有了轉變，事已至此，既然對方動了殺心，自己這邊也只能動手了。

“光代，別誤會，賈斯帕是個濫用魔王力量的偽君子，我和布萊恩還有話說。”

程望的一句話，暫時緩解了兩撥人劍拔弩張的態(tài)勢。

但當愛麗絲手里揪著兩個帝國軍士兵的領子，把他們隨手甩到布萊恩面前時，情況再度惡化了。

“程望，光代姐，你們也都在啊，為什么帝國軍會突然襲擊我們，我們不是藏的很好嗎？”

愛麗絲摘下了面具，現(xiàn)在是眾目睽睽之下，三人的行動計劃早就徹底暴露，也沒了隱藏身份的必要。

和今井光代的情況一樣，愛麗絲同樣沒能收到程望的信號，只不過她等來的不是隱息，而是帝國軍的暗算。

似乎是一開始就了解了愛麗絲的體質，帝國軍采用了步槍遠程射擊的方式，打算趁著夜色解決掉愛麗絲。

這部分士兵之前也知道會有一個厲害的家伙出手解決愛麗絲，但是久等不至，情急之下只能自己人動手，結果被愛麗絲察覺，用魔法加體術反手控住。

帶隊的兩人就這么被愛麗絲像抓小貓一樣，帶到了布萊恩面前。

三人聚齊，布萊恩也知道自己無招可用了，在局勢更加緊張之前，他率先打破了一觸即發(fā)的危機局面。

“程望，你到了蘭琦基打算做什么？”

布萊恩刻意維持著冷峻的態(tài)度，越是底氣不足，他越是不想被程望看出破綻。

“什么都不做，單純地到達，然后離開。”

“如果水嗎嘍號突破了聯(lián)軍的防線，沿著魯爾河深入蘭琦基腹地，你會無動于衷嗎？”

“不會。”

程望果斷地給出了答案，其態(tài)度之堅決，讓布萊恩心中一緊，緊繃的眉頭都微微皺了一下。

“我會在蘭琦基，把你那破船直接拆掉。”

這就是程望的態(tài)度，他毫不在意布萊恩的感受。

在察言觀色方面，布萊恩對自己很有自信，當蘭琦基炮火落下時，他就在反復觀察程望的表情。

和善于偽裝的布萊恩不同，程望的情緒起伏，還是可以通過一些微表情被簡單解讀出來的。

那種先是詫異再是哀傷的神色，已經讓布萊恩確信，程望摒棄了心中一方屠殺一方犧牲的正邪對抗的簡單想法。

沒錯，這場戰(zhàn)爭作為過去戰(zhàn)爭的延續(xù)，就是單純的自相殘殺，所以程望，你只需要坐視不管就好了，去當你的勇者，把我們的矛盾留給我們處理就好。

但是程望的答案讓布萊恩失策了，其實炮擊結束后，布萊恩就又在程望的眼神中讀到了那種隱藏于生命中的堅毅底色。

布萊恩看到了，他不愿相信，也不能相信，直到聽到了程望的回答，才讓他不得不直面這個問題。

“你可知道，五十年前我們是被蘭琦基打到本土的，如果沒有梅林，誰來阻止蘭琦基呢？”布萊恩語氣悲涼，以眼神質問程望。

“所以梅林老師才會出現(xiàn)，現(xiàn)在是我。”程望果決道，用自己不變的態(tài)度將后續(xù)布萊恩所有可能的追問，一起壓了回去。

“我不僅要阻止你們，如果蘭琦基過分，我也會阻止他們。就算是梅林老師不曾做到的事情，我也會做到。”

這一次，程望做出的選擇，如果在幾個月前可能他自己都會驚訝。但是如今在經歷了種種事件后，再要袖手旁觀，怎么可能做得到。

“所以，我能理解為你要保持中立嗎？”布萊恩試探道。

“中立者可不會入局，我覺得更像是讓你們兩個國家一起安分下來。”

聽到程望的這句話，布萊恩近乎大笑出來：“你要讓我們安分下來，你清楚自己在說什么嗎，你考慮過自己的分量嗎？”

這種不自量力的話語，在布萊恩看來就是在開玩笑。

眼里只有好人和壞人的小孩子，可能會抱有這種天真的想法。但到了程望這個年齡，這樣的話就只能惹人嘲笑了。

“我清楚自己在說什么，我已有覺悟。”程望如此說道。

僅憑一句話，布萊恩看不到程望的決心，他止住笑容，神情復雜，幾度轉換腦海中的說辭想要講點什么，最終卻只是淡然道：“我知道你預定了蘭貿公司的船票，想離開的話，就趁著今晚吧。”

“不過我也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帝國軍還不會被一個勇者停下腳步，我們戰(zhàn)場再見。”

布萊恩說完就轉身離開，兩個隨行的士兵用裹尸袋提走了賈斯帕的尸體，其余的收起步槍跟在布萊恩后面，魔法汽燈的光亮漸行漸遠，整支隊伍再次消失于夜色中。

這已經代表了布萊恩默許程望離開的態(tài)度，不過他也沒有別的選擇，與其說是放過了程望，不如說是選了個體面的方式離場罷了。

“程望，你要小心，布萊恩已經已經起了殺心，我和代號隱息的勇者交過手了，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對方放過了我，但是恐怕還沒結束。”

今井光代心有余悸，再次下意識地想摸向背后的傷口，但她只能摸到光潔的皮膚。

“光代，你不要緊吧？”

聽到程望關切地詢問，光代回過神來，微笑著搖了搖頭：“沒關系的，倒是你，又是一場惡戰(zhàn)吧。”

直到光代提醒，程望才想起關注一下自己的情況，此前和賈斯帕的一番戰(zhàn)斗，不僅身上多處掛了彩，衣服也破爛了不少。

“需要休息嗎？”愛麗絲擔憂程望的狀態(tài)。

“沒時間了，現(xiàn)在還是開戰(zhàn)前夕，如果再拖下去……”

說到這的時候，程望停了一下，他想到其實自己可以通過愿望直接去往對岸，但是最終還是按下了這樣的念頭，簡單地說了一句：“船就停在碼頭，我們出發(f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