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最好詳細說明一下，泄漏是怎么回事？”程望顧不上身體的酸痛，提起精神問道。

對于程望的反應，賈斯帕倒是覺得有些大驚小怪了，平和地解釋道：“強行約束一個太過強大的魔力源，泄漏本就是時間問題。”

“有什么后果嗎？”

“后果就是可能有不少普通人要生病，要死。”賈斯帕的面色也不太好看，但總體還是很平靜，“尤其是離海岸線近的居民，首當其沖。”

泄漏的魔力會致人死亡，程望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雖然可以接受，但還是很快想到了反駁的例子。

“梅林的魔力不也很強大，我天天和他挨著，既沒見他泄漏，我也活得很好啊？”

程望提出了自己的質疑，等著賈斯帕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所以他才是梅林，禁錮住了魔力而非被魔力左右。而且只要是魔力源，就沒有不泄露的，法師也好，魔王也好，包括你，只不過我們一般稱為魔力氣息罷了。”

可能是覺得解釋的還不夠，賈斯帕接著補充：“泄漏本身不是問題，問題在于魔力的強弱，喝水足夠多也是可以撐死的。”

聽完這些解釋，程望不免有些憤慨：“這么重要的魔力源就任憑他泄漏，設計師也太不負責了，完全是豆腐渣工程嘛。”

賈斯帕輕輕咳了一下，面子有些掛不住：“其實，是我設計的。”

“呃，其實您不必承認的。”程望也有些尷尬了，下次還是謹言慎行為好。

“不，這件事情瞞著也不好，魔力泄漏進海水中，甚至還會反向擴散進其他水源，問題已經很大了。問題在于我設計時也不清楚魔力源的情況，照這個趨勢發展，恐怕撐不了多久了。”

馬車停到了賈斯帕房前，兩人一起憂心忡忡地下車。房間里，今井光代也看出兩人的狀態不太好。

“是偵查不太順利嗎？”光代關切地詢問。

“不，只是考慮怎么提前行動，水嗎嘍號的魔力源在泄漏，我們可能沒多少時間了。”

程望有些焦慮，站在門口默不作聲，屋內的氛圍也因為他的消沉而沉重起來。

“不僅是時間，我們只能等到水嗎嘍號浮出水面的時候處理，否則會加劇泄露的。”賈斯帕補充了一句。

“那前輩，水嗎嘍號什么時候才計劃上浮？”

“嗯，等到和蘭琦基共和國宣戰的時候吧”

“那什么時候才會宣戰呢？”

“水嗎嘍號上浮的時候？”

閉環了，時間緊迫的問題還沒解決，水嗎嘍號的上浮又成了問題，麻煩一個接一個，程望也忍無可忍：“前輩，你這不是和什么都沒說一樣嗎？”

“那你也不能責怪我啊，我本來也是被你拉下水的，你和我著急也沒用。”賈斯帕的表情更是無辜，被程望無端地催促，他也沒什么好辦法。

意識到問題的程望，主動停下來，繼續無意義的討論只是在浪費時間，他開始思考有沒有什么問題的突破口。

“前輩，以魔力源泄漏為借口，申請上浮返修如何？”

“可以，但是需要布萊恩的批示，而且他本人大概率也會親自過來，到時候你還能有機會動手嗎？”

“如果偽造他的批示呢，只要前輩你提出申請就好了。”

聽到這里賈斯帕連連搖頭，慘笑一聲：“想法很好，可惜還是不行，別說是模仿布萊恩的字跡，光是那個帝國軍的函件信封就……”

賈斯帕停了下來，嘴張開到一半，一直保持著這個滑稽的表情，眼睜睜看著程望掏出了自己口中那個幾乎沒法偽造的信封，緊接著今井光代掏出了另一個。

“真巧呀前輩，我不僅有信封，還有他的字跡。”程望得意地笑著。

大概布萊恩自己也沒有想到，曾經送給程望的推薦信還有這樣的功能，這封推薦信伴隨著程望從帝國都城到弗斯通一路暢行，最后還將充分發揮它最大的價值。

“好小子，不愧是被梅林看中的人，這種稀罕東西你都有。”賈斯帕看得兩眼發直，因為太難相信，甚至還把信封拿過來仔細檢查了一番，確認無誤。

“這很稀有嗎，我記得布萊恩隨手就給我了。”程望反而是好奇起這個推薦信的價值了。

“你拿著它是一路通行吧。”賈斯帕把推薦信還給了程望，為這個年輕勇者的不識貨而有些惋惜。

“那些帝國軍的人看到它畢恭畢敬的樣子，就從來沒讓你懷疑過它的價值？據我所知，布萊恩很少寫推薦信，所以你拿它來偽造，根本不會有人認出來。”

事實如此，因為布萊恩極少寫推薦信，所以他直接用了平時批復函件的信封，此前大部分見到推薦信的士兵，也只把程望當成了攜帶重要使命的信使。

至于識貨的士兵，看出是推薦信后，對程望他們就更加客氣了。

“現在，我不懷疑他的價值了”程望心情也好了許多，開口問道，“前輩，有了偽造信件，大概什么時候能讓水嗎嘍號上浮檢修？”

“理論上什么時候都可以，但是算上信件往來的時間，兩天左右才不會被看出破綻，太快回信漏洞就明顯了。”賈斯帕估計了一下通訊流程，給出了一個大致合理的用時。

“那送信人需要搞定嗎，比如由專職人員派送之類的。”程望謹慎地問道。

“不用考慮，我就可以安排，唯有這方面，魔導師團還是給了我自主權的。”賈斯帕肯定地回答，之后的事情可以全部由他負責。

程望需要做的，就是偽造布萊恩的字跡寫信，這倒也不難，而且比起信封，信紙就沒那么講究了，就是帝國軍內部的普通公務用紙，賈斯帕明天上班就能順幾張回來。

拿到信紙的當天晚上，程望就把布萊恩的信襯在白紙下，耐心地描摹著，愛麗絲和今井光代也一起嘗試，最終大家還是一致認可了程望的作品。

在等待水嗎嘍號上浮的這幾天，程望也沒有閑著，他在弗斯通到處打聽，尋找有意愿前往蘭琦基的商船或客船，不過情況很不樂觀。

找來找去，只有蘭貿公司的船還愿意往返兩國，現在的蘭貿公司已然是切爾德家族的產業，雖然不情愿，程望也沒有太多選擇了。

出示了通行證，很快就和蘭貿公司達成了一致，在支付一定的船費后，對方預留了船位，并約定好了出發的時間和地點。

商定時間和航次的過程出奇順利，對方幾乎是任由程望發揮，程望選定在凌晨，可以掩人耳目。

能給程望這么大的選擇空間，可能多少是因為通信證上切爾德家族的家徽。

等到行動當天的晚上，程望，愛麗絲還有今井光代圍坐在桌前，三人沉默不語，沒有互相鼓勵，也沒有繼續復盤行動的具體細節，這些都已經討論過很多次了。

他們聚精會神地聽著，在等一個熟悉的聲音。

房門打開，賈斯帕一臉肅穆地進屋，沒有說話，只是對看向自己的眾人一點頭，大家便立刻起身，出門。

一行人換上了深色的衣服，今井光代特意到服裝店定制了一套黑色制服，此前她都是一身白色，愛麗絲還是戴上了面具，程望也不再阻攔，一門心思地趕往目的地。

夜幕下，水嗎嘍號如休憩的巨獸靜臥在港口，鋼鐵與木材交織成它的肌肉，密集的炮管在兩側舒展開，僅是現在蓄勢的狀態，就已能想象炮火齊發后的震耳欲聾和一片火海。

仰望著不遠處戰艦如山巒般的重影，程望深吸一口氣：“大家，行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