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為他人做嫁衣
- 我真沒想當太孫
- 非有常非無常
- 2512字
- 2024-09-25 20:13:46
寶船上,氣氛奢華無比。
施夢生坐在鑲嵌著金絲楠木的太師椅上,手中捧著精致的蜜餞,品嘗著唇齒間的甘甜。
這艘寶船,雖比鄭和船隊的寶船要小一些,卻也是是一千五百料的福船,堪稱海上巨無霸。
船上每一處雕梁畫棟都彰顯著無比的富貴,房間內的奢華裝飾更是讓人眼花繚亂。
香爐中焚燒的熏香更是珍貴。
據說在大明,這樣的熏香能夠換取等重的黃金。
這樣的船,施家有四艘。
隨著施夢生的起身,她帶著幾個婢女走到甲板上,任憑海風吹起她的秀發,那瞬間仿佛連海風都為之駐足。
孟磐和侯顯如同兩尊門神,領著朱瞻壑緩緩走上寶船的甲板。
朱瞻壑的腳步踏上甲板時,不禁愣了一下。
孟磐口中的高深莫測之輩,竟是一個美麗得如同仙子般的女子。
施夢生看到朱瞻壑時,也微微一愣。
她本以為南洋攪動風雨的大公子會是一個城府深沉的成年男子,卻不曾想到竟然是一個尚未加冠的稚嫩少年。
兩人皆不說話,周圍人也不說話,氣氛逐漸凝重。
朱瞻壑這才回神,想著找個話頭,鼻子動了動,聞到了香爐飄出的香味,找了個話頭:“姐姐這熏香倒是有些像我在金陵時睡覺的枕頭。”
施夢生嫣然一笑:“鄭公公乃是天下一等富貴人,義子枕中花瓣可以發出此妙香,倒也正常。”
“妙香?”朱瞻壑歪了歪頭:“不就是一些花瓣嗎?每晚都要換新,想來不是多么珍貴的東西。”
施夢生嬌軀明顯僵了一下,她抬起眼簾,深深地看了朱瞻壑一眼。
孟磐也立刻察覺到不對。
他嘴巴微張想要提醒朱瞻壑。
卻聽到施夢生款款行禮,目不斜視,雙手放在身前:“小女子的姐夫曾去金陵城朝貢,帶來了不少金陵城的精巧點心,我特地讓這些火夫按照金陵城的樣式做了些,只當是用家鄉味道,排解弟弟遠在海外的相思。”
朱瞻壑自然接受。
“那真要感謝姐姐了,我也挺懷念金陵城的吃食。”
旋即一道道美食被端了出來,朱瞻壑懶散地坐著,吃著這些食物,每吃一道,施夢生就會在旁邊解說一二。
看著朱瞻壑的儀態,施夢生眼神微動,確定朱瞻壑不是一等一富貴人家出來的孩子。
一個富貴人家,要三代才能學會如何吃。
而朱瞻壑明顯不會吃。
或許他在金陵城吃的食物都是一等的好物,但是坐沒坐相,吃沒吃相,最多是下等富貴家出來的。
這個符合“鄭成功”的身份。
鄭和雖然是大明太監之首,又管著下西洋的大工程,身家自然富貴,但是他的義子,也是后來才收的。
說白點就是暴發戶。
施夢生面上帶著笑,不動聲色,心中卻在揣測對方的性情,準備對癥下藥。
見到這一幕,孟磐稍微松了口氣。
侯顯則是心中感慨朱瞻壑心思深沉,做事滴水不漏,一個王世子假扮起太監義子,竟然可以如此惟妙惟肖,當真厲害。
忽然,朱瞻壑有些疑惑地環視桌上的吃食。
施夢生也注意到他的疑惑,問道:“公子是覺得少了什么嗎?”
朱瞻壑點了點頭,也沒有隱瞞,道:“我記得不是應該有一碟豆腐嗎?”
“豆腐?”施夢生不解。
朱瞻壑道:“是一碟白嫩的豆腐,看著像是豆腐,實則不是,應該是用動物的腦子做成,入口即化,我還挺喜歡的。”
此話一出,孟磐還沒有反應過來,侯顯已經神色驟變。
施夢生盯著他,道:“想來是金陵的新鮮玩意,若有機會,會讓伙夫好好學學。”
“也不必麻煩姐姐。”朱瞻壑倒也不在意,直了直身子,切入正題:“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飯,更何況如此美食,姐姐見我所謂何事?”
施夢生的手指放在下頜,一雙鳳眼瞇起,似是在打量一件珍寶:“我聽聞弟弟有意建立南洋貿易公司,且想要得到我們舊港的支持。”
“是有這么回事。”朱瞻壑道:“姐姐是想要入股嗎?”
施夢生一口否定:“不,我只是想要提醒弟弟,莫要為他人作嫁衣裳。”
朱瞻壑眼神微凝,看向她,道:“什么意思?”
施夢生朱唇輕啟,淡淡一句。
“海上的生意等到大明太子繼位,都會停下,弟弟的生意怕是會被漢人頭目們瓜分。”
此話一出,孟磐、侯顯二人立刻猜到,施夢生已經猜到了朱瞻壑的身份。
孟磐想不出是哪里出了問題。
侯顯卻知道問題出在哪。
明太祖朱元璋建立大明之后,百廢待興,禁止一切奢華,飲食生活也不例外。
這位出身農家,又當過游方僧人的皇帝,時常想起幼時生活的艱辛,江山得來的不易,坐上皇帝寶座之后,身體力行,崇尚樸素,飲食不過是“常供”,也就是家常菜肴,并無珍異美食。
每天早晚進膳,必有一道豆腐,以示不敢奢侈。
這個規律流傳了下來,朱家的王族用膳必有一道豆腐,只是這豆腐已經成了擺設。
富貴人家要學會飲食生活需要三代的時間。
到了朱高熾、朱高煦這一代,正好是三代,而朱瞻壑已經是第四代,再加上他出生時恰逢靖難之戰,他的母親每日提心吊膽,等到朱棣打入南京,漢王妃對自己的兒子更是疼愛。
那道每日用膳都會有的豆腐,到了朱瞻壑的餐桌上,已經變成了用百鳥腦釀成。
一盤豆腐,需花費近千只鳥腦。
這樣的“豆腐”朱瞻壑在報恩寺養病之時,每日都有。
可惜,現在這個朱瞻壑是個穿越者,腦子的記憶不全,只有一點模糊的印象,還以為這道每日都吃的“豆腐”只是尋常的美食。
朱瞻壑還不知道對面的施夢生已經猜到自己的身份,好奇的問道:“太子繼位,我的生意就會黃,為什么?”
施夢生道:“小弟身處山巒之中,自然看不清真面目,反倒是我這個外人看的清楚。”
她伸出纖細的手指,朱瞻壑這才注意到,施夢生的小指和無名指上帶著金燦燦的護甲套,乃是用金玉、玳瑁、琺瑯制成,利用鏤空、鏨花、鑲嵌等裝飾手法,也是一件巧物。
護甲套雖然流行于清朝后宮,但是明朝就已經存在。
隨著施夢生抬手,一個婢女將一卷書冊交到了朱瞻壑手中。
朱瞻壑打開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地寫著洪武年間海運船隊官兵的統計數據,主要是來源的衛所,以及航行的距離,往下翻則是永樂朝兩次下西洋官兵的來源統計。
施夢生饒有興致的看著翻閱數據的朱瞻壑,同時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棋盤,上面有無數棋子,還有骰子,關卡名,似是盛行于宋朝的打馬圖。
那是以銅板為棋子,類似飛行棋的游戲。
她在心中猜測“鄭成功”這個棋子的下一步動作。
施夢生已經想到了三十多種可能。
每一個可能的走法,她都想到了應對的方法。
只可惜手里的銅板(棋子)還是太少。
終于,朱瞻壑抬起了頭。
施夢生目光微凝,好奇對面的王世子會如何走這步棋。
“姐姐這個統計做不得不好,應該這樣做……”
朱瞻壑竟然從袖子里取出一支鋼筆,幾張草紙,在上面畫起了表格,以統計學重新整理施夢生的兩卷調查。
施夢生雙眼睜大,難以置信,她腦子里的棋盤上,那個“鄭成功”的棋子似是忽然跳起,撞到了她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