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南美洲的蝴蝶扇動翅膀,結果可能引發(fā)美國德克薩斯州的一場龍卷風。
朱瞻壑穿越到十五世紀的小半年,就像是一只時空小蝴蝶,掀起了影響時代的狂風,即使他已經離開了大明的疆域,來到了溫暖的南洋。
永樂七年,十月十三日。
在即將進入冬季前的漠北臚朐河,漢王朱高煦率領七千騎兵和北元大汗本雅失里的嫡系部隊,來自中亞的蒙兀兒軍團大戰(zhàn)。
高煦率領五百燕山虎賁繞后奇襲本雅失里本部,斬將奪旗,陣斬北元大汗本雅失里。
蒙兀兒軍團大亂。
李遠率領眾將士發(fā)起沖鋒,兩萬蒙兀兒軍團被打散。
此戰(zhàn)斬首千人,繳獲車馬牛羊無數,俘虜三千人,剩余蒙兀兒軍團逃竄至呼倫貝爾大草原。
大勝回朝,自然要論功行賞。
對于軍功賞賜,朱棣從來不吝嗇,所有人都得到了賞賜。
那些戰(zhàn)死的官兵也有撫恤,在北平城的歡騰和整個大明的興奮之中,也有不少人憂心忡忡。
漢王朱高煦立下如此大功,日后怕是無人可以遏制。
唐朝李世民玄武門之變,怕是要重演一次。
聽到這個消息的朱高熾也有些擔憂,但是在擔憂自己的太子寶座之前,他還有其他需要擔心的事情。
哈密衛(wèi)發(fā)生了叛變。
有歸附大明的蒙古人軍官聽說漢王斬首北元大汗而率眾造反,圍攻了哈密衛(wèi),雖然被打退,但是一些移民中原的蒙古人也有些不安分。
他們被強制移民到了中原腹地,或者西南邊陲之地,本就心有怨氣,現在聽說北元大汗被漢王斬首,都感到憤慨。
若是有心之人趁機挑動,怕是會發(fā)生兵變。
等到太子朱高熾處理完歸降韃官的事情,他就聽到一個震動大明朝野的消息。
漢王二子朱瞻圻上奏,舉報其父朱高煦不軌!
帝大怒,對朱高煦予以痛斥,剝奪冠服,囚禁在闔府內,準備將他廢為庶人。
這風向也變得太快了吧!
朱高熾整個人一愣一愣的,甚至久久回不過神。
原本監(jiān)國的壓力就讓他不堪重負,只能找嬪妃們尋求安慰,但是聽到這個消息的數日,他都沒有找美人尋求安慰的心情。
人生大起大落,未免太過刺激。
……
皇帝的書房。
朱棣站在書桌旁。
桌面上一封信件攤開,朱高煦身穿一身紅色蟒袍,瑟瑟發(fā)抖地跪在地上,不敢抬頭去看自己的父皇。
“哈哈!”朱棣先是大笑兩聲,長長的胡子被氣得翹起:“好啊,好啊,別人都說虎毒不食子,你比老虎都毒啊!”
朱高煦抬起頭,想要解釋:“爹,真不是我把瞻壑推下水的,那一天風大,他身子不好,這才掉到水下的。”
“風大!”朱棣聲調提高七分:“不是你推下水的,為什么不告訴朕?為什么要將他送到報恩寺?為什么你的二子要寫信舉報你?”
朱高煦嘴唇微動,無言以對。
朱棣將桌上的奏疏扔到朱高煦的膝蓋旁。
“就算你是不小心的,后來又算什么?瞻壑失了魂,你不讓他靜養(yǎng),反而讓他跟著鄭和出海,你是不是想要故意害死這個孩子,好掩蓋你做的好事啊!?”
朱高煦感覺四肢逐漸失去力氣,雙手垂著,瞪大雙眼望著朱棣。
朱棣憤怒的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
“別人家都是‘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你看看你,齊了個什么家,長子被你推到了水里,患上了失魂癥,次子寫信告發(fā)你。”
“你又治了什么國,瞻壑身為宗室,私自離京,還是乘船去了海外!”
“還有本雅失里,朕讓你殺他了嗎?”
“你是自在了,建功立業(yè)了,你有沒有想過那些韃官怎么想?他可是北元的大汗,他的妹妹是瓦剌太師的妻子,你留著他漠北依然人心不齊。”
“你殺了他,現在整個蒙古都同仇敵愾了!”
聽到這話,朱高煦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朱棣。
他想過朱棣會大怒,會罵他,但是沒想到,朱棣竟然會否定他斬殺本雅失里的戰(zhàn)功。
朱棣繼續(xù)罵道:“你看你,尖嘴猴腮,你哪有一點帝王氣象啊?”
朱高煦腦袋微微下垂。
“你看看你,看看你大哥。”朱棣指著朱高煦罵道:“剛立了戰(zhàn)功回來,就繡了一身的蟒袍穿上,看把你給的得意的!”
“你干脆帶兵把北平一圍,把擋路的老頭殺了,關上門當皇帝豈不更好。”
朱高煦面頰抽搐,似是在壓抑什么。
朱棣續(xù)道:“大明社稷,毀在了你的手上!”
這一聲雷吼落在朱高煦的心頭,他內心中壓抑的憤怒紛紛揚揚的飄出。
其中有不甘,有困惑,有憤怒,有屈辱,還有……
痛苦。
“你少給我來這一套!”朱高煦猛地起身,同時解開蟒袍,露出下面素色的里衣:“我尖耳猴腮,我沒有帝王氣象,那你當初為什么想要立我當太子?”
“當初什么天象示警,不立快太子,也會來一個玄武門之變。”
“什么天象示警!”
朱高煦指著窗外的太陽,“瞻壑已經證明了,天人感應就是放屁,你皇帝家怎么殺,天球還是照樣轉!”
聞言,朱棣的神情驟變。
朱高煦對著朱棣伸出手,繼續(xù)說道:“你以為我真的不關心瞻壑嗎?”
“我告訴你,瞻壑制造的青霉素是我給他找的,他要用的渾天儀、圭表也是我從欽天監(jiān)拿過來的,還有郭守敬的測地數據,也是我給他找過來的!”
“我不告訴他真相,是怕又刺激到他!”
朱高煦攥緊拳頭,不由得怒吼起來。
“你以為我是一個傻子,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你看我們漢王府犯下大錯,想著可以控制我,才放我出去打仗!”
“我忍了!”
“我犯了錯,瞻壑也犯了錯,我們認了!”
“我都已經幫你斬首了本雅失里,你還想要怎樣?”
他憤怒的宛如獅子,對著九五之尊發(fā)出了震天的雷吼,殿中的太監(jiān)宮女都被嚇得跪倒在地,恨不得少長了兩只眼睛,兩只耳朵。
朱高煦盯著朱棣,眼眶通紅,一字一頓地質問:“你憑什么把瞻壑的成果給少師?”
朱棣嘴唇微張,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你不說是吧?我?guī)湍阏f。”朱高煦挑釁似地望著朱棣,“因為你要建立一個學說,相仿漢武帝‘廢黜百家,獨尊儒術’。”
“少師沒本事,你也沒本事,就要搶走我兒子的。”
這句話說出來,朱高煦也豁出去了,他指著朱棣罵道:“我告訴你,你就算把永樂朝治成千古第一盛世,就算你文治武功再高,成了千古一帝!”
“史書也不會記載,你是順位繼承的!”
“我們全家造的反,你還說什么齊家!?”
“你搶走了你孫子的一切。”
“他的學說,他的理想,他的未來!”
朱棣已經被氣得說不出話,只能看著漢王像是潑婦一樣的罵街。
朱高煦甩了甩袖子。
“你賜毒酒也罷,三尺白綾也好,闔府上下就這么點人,你睜大眼睛,看看兒子我有多孝順,成全了你的文治武功!”
朱高煦最后指了指王座。
“這個位置你坐到底,千萬別讓給我!”
說罷,轉身離開大殿。
朱棣僵在原地,臉皮不受控制地抽搐,最終化作了凄涼的笑聲,回蕩在了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