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顧清靈替熟睡的云望笙蓋好被子，提著燈籠出去。果不其然，房梁上，虞素微依舊一襲素衣翩翩起舞。

淡漠的眼神里是遮不住的哀傷。

“這是云縣女子在思念在外征戰的丈夫。”

李惜緣自黑暗中走出來，也不知道她什么時候來的，顧清靈都沒注意到。

她的目光隨意地從顧清靈身上掃過，落在屋頂上的女人身上：“云縣靠近邊境，男子為謀生計多投身于行伍，多年征戰未能歸鄉，思念丈夫的妻子便在屋頂翩翩起舞，希望遠方的丈夫能看到。”

語畢，兩人又是一陣沉默。

直到顧清靈從袖子里掏出那本書，李惜緣一下子紅了臉，想把書扔了又舍不得：“別給我，這不是我的，我怎么會看這種書！”

她別過頭，不敢直視顧清靈的眼睛。

“挺好看的！”

李惜緣心一驚，轉身看見顧清靈布滿真誠的雙眸，略顯窘迫地低下頭：“你不覺得看這些書不符合一個大家閨秀的作風嗎？”

“我倒覺得這本書的作者寫的很有意思，遣詞造句不輸給我朝狀元。你寫的真不錯的，下次出續集的時候可以給我先看看嗎？”

“嗯！”她乖巧地點頭隨后意識到哪里不對勁，狡辯道，“誰說是我寫的！這么好的書我怎么寫的出來的！”

顧清靈笑而不語，提著燈籠往寢宮的方向走，李惜緣提著衣裙追上來，在她耳邊不停地重復道：“顧清靈，你不準造謠，這不是我寫的！”

一字一頓！顧清靈看到她氣急敗壞的樣子笑得更開心了。

夜涼如水，層云翻滾，月亮漸漸被遮蔽，朦朧的光暈下虞素微仍在不知疲憊地舞動地衣袖，低沉的嘆息中，她突然掩面哭泣……

——

次日，蘭心閣內，眼見著快上課了，那個老太傅遲遲未來，暖爐的熏香熏得人昏昏欲睡，顧清靈打了個哈欠，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

“七七！七七！”云望笙一個嗓子把她嚇醒，“你也太厲害了吧！”

顧清靈那張精致的臉蛋閃過不解，卻見云望笙坐到她的身邊，對著她的耳朵便是一籮筐話。

“什么？老太傅告老還鄉了？”

“不止，他的孫子被查出貪污打了四十大板被罷官了，老太傅直接氣得險些斃命，第二天直接上書陛下告老還鄉了。”

想到老太傅昨日還趾高氣揚的樣子，今日竟如此慘淡，顧清靈不禁有些唏噓：“他不會得罪了什么人吧？”

“你不知道？”云望笙一頓，不敢置信地皺著眉毛。

顧清靈后知后覺：“難道是因為我？”

她一個無權無勢的弱女子，哪有那么大的本事？等等，腦海里突然劃過一個身影。

說曹操曹操到！

殿外，紛紛揚揚的花瓣落在穆云初的肩膀上，他眉眼疏離冰冷，卻在看到顧清靈向他走來時，驀然有了色彩。

顧清靈小跑過來，蔥白如玉的手捻起他頭發的花瓣，眼睛彎彎似天邊的月牙：“王爺，你怎么來了？”

“小七想你了！”他聲音清冷如同山間的清泉，眉梢間還帶著隱隱約約的笑意。

顧清靈左右望望，拉著他的衣袖又找了一遍，男人就這樣站著一動不動，含笑地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就連她假裝生氣地嗔怪落在他的眼里，心也會忍不住地跳動

“那你怎么不帶小七來見我！要不然把小七送到宮里來怎么樣？”

女孩滿心雀躍，可穆云初卻難得沒有立馬答應女孩的要求。顧清靈不滿：“那你說小七想我了，又不帶它來見我。你這人怎么這么壞啊！”

男人嘴角微動，那雙眼睛中笑意更甚，粉嫩花瓣恰巧落在她的耳畔，他微微靠近，鼻息間皆是甘甜的味道。“我這叫挾天子以令諸侯啊。”

微熱氣息噴灑在她的頸間，顧清靈一窒，臉上一陣紅暈，腦袋嗡嗡作響。他的話不停地在耳畔重復。

他是什么意思？

“七七，是我想你了！”

那雙如同小鹿一般的眼鏡就這樣迷茫地看著眼前的男人，穆云初的聲音十分好聽，低沉中又帶著磁性，女孩的臉如火燒一樣。

掌心傳來溫暖的觸感，一雙大手緊緊握著她，長年習武的緣故，穆云初掌心的繭子勾得她不知所措。

恍惚間，穆云初拉著她走到宮門外，顧清靈也失去了思考，糊里糊涂地坐上了穆云初的馬車。

反應過來時，穆云初察覺到她的困惑，解釋道：“京城新開了一家酒樓，他們說很好吃，我想帶你去。”

“你不是說是想我了嗎？”

穆云初愣住，心一緊，偏偏顧清靈的表情十分正經，絲毫沒有意識到她在說什么。

氣氛開始有一點點尷尬，顧清靈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用干咳聲掩飾，她假裝很忙地四周張望，手肘無意間碰到旁邊的盒子。

一本書就這么冷不丁地露出來，封面赫然寫著“如何把握命定姻緣”，下面小字還寫著定價三千兩，顧清靈不動聲色地關上盒子，眼睛瞪得像銅鈴。

她盯著穆云初，打量的目光從頭到腳，實在忍不住開口：“王爺，你最近是不是被騙錢了啊？”

“嗯？”

穆云初還未開口，馬車恰好停在了酒樓，外面一陣喧鬧，顧清靈被聲音吸引，拉開車簾，酒樓門口擠滿了人。

穆云初攙扶著顧清靈下馬車，看到這人山人海的奇景嘆為觀止不禁感慨：“這酒樓這么火爆的嗎？”

顧清靈跟在穆云初身后，一同進入二樓的包廂，這才發現剛才門外的那群人并不是來酒樓吃飯的。

“王妃，我剛才打聽過了，今日元元里先生突然現身酒樓，所有人百姓慕名前來，一睹真容！”

“元元李？《女駙馬》的作者？”顧清靈這倒來了興趣，李惜緣千方百計捂著自己的身份，不讓人知道，今天突然現身酒樓？

想著想著，人群里一陣尖叫，千呼萬盼的吶喊聲中，這位僅憑一書在京城吸引萬千書迷的神秘人元元李終于出場了。

顧清靈：李惜緣，這會兒我可逮到你了吧！

樓梯上，一身淡藍色的長袍，那人搖著扇子慢慢登場。外面此起彼伏的尖叫聲，震耳欲聾。折扇下男子的容貌漸漸展現，隱約聽見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氣。

二樓包廂，茶杯掉落在地上。看到來人，顧清靈不淡定了！

怎么會是陸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