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叫聲十分尖銳，像是兩把刀子照著刃，猛地“亢！亢！”對敲，從陸盛走到它跟前的這段時間里，它像個復讀機一樣重復相同的話。
“你知道太歲去哪了嗎？”陸盛問道。
方相氏毫無反應。
“喂，你聽到我問的話了嗎？”陸盛的手在它眼前晃了晃，它還是那副樣子。
一道黃符突然從陸盛身后飄出，飛到鎮墓獸頭頂，繞了幾圈后，符里傳來馬小玲的聲音：
“真是嚇傻了。”
好端端的怎么會嚇傻了呢？
石頭但凡成精，一定是沒有心的。無心石無感，不會出現像人一樣豐富的情緒，那怎么可能被嚇傻。
“確實是被嚇傻的。”馬小玲重復一遍。
“它不是自己嚇傻的，而是被人把驚嚇的情緒硬生生塞進腦子。而且陸盛，你不覺得有點怪嗎？”
怪？
陸盛眉頭一挑，轉頭往后看去，只有無盡的陰魂和引魂幡。
“鬼門關是陰世入口，這么多鬼魂在這，怎么拘人的鬼差一個都看不到？”
陸盛微微點頭，這里可沒有休息的概念，但凡停轉一日，陰世就得大亂。而現在不但看不見鬼差，就連鬼門關都塌了。
進不去鬼門關就上不去黃泉路，難怪這么多鬼魂聚滯留在這里。
馬小玲回答不了陸盛的問題，不過看到鎮墓獸的模樣倒讓她十分熟悉，它一定是碰到了余束，那么嘴里的話與其說是威嚇不如說是提醒。
余束一定有她的用意。
“避戊巳日，不敢再犯。”馬小玲念了幾句，揣摩著平日里余束戲耍她的心理。這視角一變，頓時讓她解開了這句讖語。
“有了！”
黃符興奮地發出極強的光芒，讓陸盛微微側目。
“這倒數第二句應該念避戊，巳日。余束這是要我們避開戊日，去巳日。”
這叫‘有了’？陸盛一頭霧水，關鍵詞是提取出來的，那意思呢？
馬小玲解釋道：“戊日乃是仙道禁忌，有明戊和暗戊之分，陰世屬暗，得以暗戊法解這個讖語。”
這女人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聰明了...
陸盛微抬下頜，暗搓搓掩飾自己的驚訝，提醒道：“或許是你多想了，這陰世什么稀奇古怪的都有，它是碰到太歲了，可讖語不見得就是她留下的。”
“不，余束絕不會做無用之舉。”馬小玲肯定道：“你就聽我的，照著我解開的答案去做，必定能找到太歲，早點結束閻浮事件。”
好吧好吧。
“那你說說看，這句讖語怎么解釋？”
這些熟悉的東西早就刻在馬小玲腦子里，不由脫口而出：“念修行量，靜拜經斗，要避開正羊二犬三在辰......九蛇十豬十一兔...”
“二犬是戌日，九蛇是巳日，避二去九，所以我們要去的方向是九點鐘方向。”馬小玲信心滿滿道。
這一解，豁然開朗。
“真厲害。”陸盛發自肺腑地感慨道，聽到夸獎，黃符內傳來一陣輕鈴般的笑聲。
“這算什么？本姑娘可是驅魔龍族馬氏一家，三歲學道，五歲畫符，區區讖語根本難不住我...啊！”
黃符內，意識到自己說漏嘴的馬小玲趕緊捂住自己嘴巴，幾秒后，小心翼翼問道：“你，沒聽到什么吧？”
“啊？你不是在吹噓自己是什么驅魔龍族，道種嫡脈，怎么？說過的話又不敢承認了。”
馬小玲撇了撇嘴，雖然余束交待過自己不要向外人透露身份，但陸盛應該不是外人吧...
自己的馬仔怎么能算外人呢？
“好啦好啦，你自己知道就好，不要告訴別人。”
黃符外，陸盛一臉平靜。從馬小玲的話里就能知道她的身份并不簡單，難怪如此輕易解出讖語，但再不簡單，與自己有何關系。
做完這一單，自己欠她的人情就還清了，以后是否還來往全看自己心情。
氣氛頓時陷入沉默，許久陸盛才說道：“既然知道太歲離去的方向，那便走吧。”
“嗯。”
他剛一邁腳，就見四周的事物突然變得模糊，像塊磨砂玻璃，玻璃外有影子閃動，但看不清楚是什么東西。
什么把戲？
陸盛眼睛一瞇，手腕一翻，山鬼陡然砍在這層玻璃上。
強勁的力道砸在上面頓時蕩出無數波紋，影子仿佛被這道動靜嚇到，頻繁閃動，這層障礙顯得更厚了。
陸盛皺眉看去，自己這一刀看似沉重，但速度極快，人挨著一下都得半邊身子麻掉，可敲在上面似乎沒一點用。
“這是鬼影重重！”馬小玲驚呼道：“我就說怎么這么奇怪，鬼門關中前見鬼魂不見鬼差，原來是有人以大法力在陰世路上設下法陣，截留新死之鬼。”
隨著她的聲音一點一點落下，這層毛玻璃似玩意的信息也逐漸出現。
【須彌幻境：迍邅之世】
“此人如此這么大膽，難道不知道橫斷陰陽的后果嗎？”似乎是想到什么，女人的聲音突然嚴肅起來：“按理說陰陽秩序一刻不能被擱斷，可過去這么長時間，卻沒有一個陰帥閻羅出現解決此事，難怪余束留下提示...”
“地府究竟出了什么事？！”
“能破嗎？”陸盛無暇顧及其他，先出去再說。
“當然可以，按提示往九點鐘方向。陸盛，使出你的雷法，天雷惶惶，正克此陣。”
陸盛猛吸口氣，對準方向悍然砸下一拳！
【強權之上】！
這一砸只聽雷鳴勃發，萬鬼齊喑，密密麻麻的裂紋從落下處蔓延，雷蛇從裂紋處跳出，圍著陸盛肆意狂舞。
“嘭！”
玻璃碎成一顆顆晶瑩小粒，掉在地上。陸盛收回拳頭，玻璃上則露出一個漆黑小洞。
這鬧出的動靜吸引過來一道目光，頓時引得無數鬼影聚臂歡呼，他們的聲影重疊在一塊，浩大難掩：
頭等人，佛道做主；二等人，官封侯門；三等人，朝郎駙馬；
四等人，文武大臣；五等人，榮華富貴；六等人，大街叫貧；
七等人，投驢變馬；八等人，走獸飛禽；九等人，下世豬狗；
......
“轉世咒！”馬小玲臉色一變，急道：“快跑，捂住耳朵，直接鉆那個黑洞，絕不能聽完轉世咒。”
“一旦被審判打上九等標簽，就會永遠淪落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