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灰色的樹枝沿著墻角蔓延，不小心碰到房間門‘磕噠’一聲。

二鬼立刻停下其他動作，一同跪在門前恭聲道：“恭迎姥姥。”

“乖~”

妖風翻涌，鬼霧低掃，房門緩緩被打開，就見樹姥姥披著一件銀紋黑紗薄衣慢慢走進來。

她彎著腰似乎走得十分艱難，高高拱起的發髻隨著腳步一顫一抖，發髻上插著的銀質梳形發帶閃過詭異的光芒。

二鬼見狀急忙上前各扶住她一邊，樹姥姥笑著拍了拍她們的手背。

“姥姥，你怎么來了？”小蝶問道。

“我是來來看看你的。”樹姥姥回道：“你從大殿回來后那個失魂落魄的樣子真讓我心疼，究竟怎么了？”

沒等小蝶開口，小卓立刻就捂著嘴笑道：“她啊，被一個男人嚇破膽。”

“那不是一個普通的男人。”小蝶立馬否定道：“我沒看錯的，他是修羅，是修羅！”

“一個人怎么可能變成修羅呢？定是你膽怯了。”樹姥姥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寬慰了小蝶一句，隨即道：“也罷，學藝不精，姥姥不怪你~讓小卓去試試！”

“是！姥姥。你們就看好吧，今天咱們一定能吃上熱乎的。”

眼看自信滿滿的小卓要出去，樹姥姥想了想，卻是叫住她。

“姥姥？”

“算了，今天別去，明天再去吧。”她說道：“陰魂修煉不易，這么多年也就你們兩個修成完整的幻身。其他的不是多個尾巴，就是少個胳膊，只能干些粗糲雜活，要勾男人，只能你倆。”

“都是姥姥的左臂右膀，可不能有損失啊。”

她嘆了口氣，心中感慨新魂雖多，但像二女有這種本事的卻稀少。自上次蘭若寺大戰后，寺內妖邪大多慘死，剩下的畏懼劍威都選擇離開，自己也就沒有老鬼驅使。

可恨那個燕赤霞！

樹姥姥眼神陡然狠厲，自己是從枯死老樹中重新破出的萌芽，雖不是原先的樹姥姥，但卻有她的些許記憶。

禽獸感恩，草木有情，這殺母之仇她一直記在心里。

只待那老匹夫大限，手軟腳恁，走不動路，提不動劍時，就是自己報仇雪恨的時候。

.....

一夜無話，陸盛醒時已是清晨。

他看著斜射進來的陽光思索片刻，這才起身出門，身形到前庭大槍處一轉，直接入禪房去找燕赤霞。

“你準備了什么禮物？”馬小玲好奇問道：“那位可是劍道大拿，什么稀奇東西沒見過，能入他的眼嗎？”

“當然有用。”

陸盛說道：“燕赤霞使得劍厲害，但終究還是武人。武人所求者，是不斷突破的、更高更寬的天地。”

馬小玲一驚：“你居然想把他帶出果實！”

“你想太多了。”陸盛撇嘴道：“當收小弟呢？我哪有這樣的實力能把這樣的人帶出去。”

“也是，再說你不是鱗蟲傳承，沒有收屬種的能力。”馬小玲略微惋惜道：“他要是真心甘情愿隨你出去，咱也不是不能想辦法。”

還真吹上了..

陸盛只當馬小玲在異想天開，帶個無足輕重的人或妖怪出去他信，但這可是燕赤霞。

“我想得是他在此界劍道已走到盡頭，實力難進一步，如果超脫他眼界的助力，我不信他不動心。”

陸盛從懷里掏出一本劍術精要，這是他后來在購買權限里找到，里頭記滿了納王十三式殺人劍術從無到有的探索過程，抽、帶、提、格、擊、刺、點...光以技巧看，已到凡人巔峰。

自己看后都覺得受益匪淺，而這本珍貴的精要僅僅只花了10點閻浮點數，可見在閻浮評價里，它的價值就是一柄白板裝備。

可嘆可惜。

陸盛收斂心神，在禪房幾步前就將劍術精要雙手奉上：“晚輩陸盛，見過燕前輩。”

“陸盛...”

“晚輩偶然路過蘭若寺，聽人說燕前輩在此地進修，特來拜訪.....”

禪房內，一雙銳眼緩緩睜開，似在回憶什么，猛然間一抹寒光從禪房中閃過，陸盛正準備前踏一步，寒光轉瞬而到。

在他雙掌之間，一柄寬脊巨劍從天而降，陸盛腳步一頓，竟在巨劍落入頭頂的剎那險之又險避開。

“快滾！”

禪房里傳出不耐煩的喝罵聲讓陸盛一滯，他本想后退一步，腦海中卻突然閃過昨晚說的那番話。

“晚輩為一件事而來。”來不及多想，他往前跨了一步，這一步仿佛跨入一片陌生的地方，舉目所見皆是一片蒼茫，唯中央處有抵天一柱。

陸盛定睛一看，那哪是什么柱子，而是一柄古老造型的銅劍。

“軒..轅..劍。”

他念出這幾個不凡象征的字，猛然間天搖地動，恍惚間他看到自己的手慢慢伸向巨劍劍柄。伸手的速度雖慢，卻堅定地向劍柄移動。

“呲..”

他猛然抓住劍柄，卻被寶劍自發的護體劍氣刺得齜牙咧嘴。

“哈哈，好小子。”禪房里傳出燕赤霞爽朗的笑聲：“多年不見，你還是這般魯莽，夏侯兄有你這樣的徒弟該含笑九泉。”

徒弟？

燕赤霞的聲音充滿回憶：“還記得那年夏天在一棵華蓋樹下你問我如何學武，我回那八個字，哪八個字你還記得嗎？”

這誰記得？

陸盛有些遲疑，閻浮并沒有給我安排身份，可能是認錯了。但一旦認下這個身份，自己能獲得的好處怕是驚天。

再說夏侯..這個人曾經是燕赤霞的好友，后來因天下第一劍客的名號與他反目成仇，最后死在蘭若寺中。

“你不記得我了嗎？”燕赤霞奇怪問道。

“不記得。”陸盛搖頭道：“師父離開我多年，尚且記不清楚他的容音，更何況是燕前輩呢？”

“也是。”

陸盛轉眼一道：“不過我心頭倒常記得一句話，不是八個字，而是七個，乃是‘士不可以不弘毅’。”

“哈哈哈哈。”

燕赤霞大笑道：“管他七個還是八個字，勞什子話彎彎繞繞，能記住就不錯。看到你長這么大，真讓我開心。”

陸盛微微低身拱手稱是。

“昨夜我看你獨身入廟，面對金銀、女鬼的誘惑能堅持本心不動，很好，比死掉的夏侯兄強上百倍。”

陸盛暗道果然是燕赤霞在注視自己的一舉一動。

“你既已成一名武人，那就堂堂正正進來，別墮了你師父的威風。”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