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王臉色一變，手中十字劍卻比他更急，抽、點、攪、壓...劍術基本十三式任其信手拈來，招招毒辣，不是往脖頸招呼，就是專攻手腳脆弱的關節。

寒光漣漣，照得陸盛臉色愈發陰沉。

他第一次在冷兵器上被人壓制，狂躁的心突然熾盛，紅潤眼珠子里突然閃出一抹青白，色欲火悄然而興。

陸盛打得憋屈，眼前這人自從拿起十字劍后宛若換了個人，這一手劍術在戰場上磨煉到最簡單的十三式狠厲刁鉆，總是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打亂他的耍槍節奏。

本該轉槍倒前刺的時候，劍鋒卻快速上撩，妄想沖入臂下的空檔里，逼得他不得不后退招架，進攻的節奏又被打亂，當真難受！

“我的劍術如何？”納王看他憋屈的樣子冷笑一聲：“可曾入你的眼？”

陸盛冷臉不搭理，倒轉腰身，銀白槍桿急抽而出，他握住槍托奮力旋轉，三米長的龍膽槍猶如旋轉的大風車，將納王逼出三米開外！

納王望著陸盛松口氣的樣子，輕哼一聲，抖落身上污汗，停下來調節呼吸，恢復體力。劍拔弩張的雙方難得的有這一片刻喘息的機會。

“嗯...確實不錯。”陸盛嘟喃一句，倘若自己用刀，應該能和此人碰個不相上下，但刀技繁雜，錦秀功夫斷沒有十三式劍術如此簡單能殺人。

細微的聲音被喊殺聲覆蓋，納王聽不清楚，只言片語傳入耳朵中，不由皺起眉頭。

正當他以為此人會退去的時候，青筋暴起的手握住大矛，帶著火騰騰殺氣的眼眸直闖入他的眼中。

好！

納王大喝一聲，舉劍招架，眼角瞥見一抹藍光涌入，他心有顧忌，劍勢收回三分，噼里啪啦的雷弧貼著他的下彎身體擦過，空氣中留下一股難聞的味道。

納王眼中精光一凝，突然抽劍翻身上撩，卻什么都沒斬到。

他臉上閃過一絲狐疑，不應該啊？

自己上半身空門大開，正適合長槍跟進，勢來不可止，只需一倆招下壓槍式，沒了騰挪空間，自己便立刻處于下風，但不會喪命危險。

如自己預料，勢去不可遏之時，槍式難變。

一旦陸盛攻勢盡，自己醞釀的殺招也將出現，外手送劍側劈，對面擋無可擋，要么棄槍，要么送命！

“年輕人也能忍住？”納王腦海中閃過陸盛勃發的殺意，暗暗搖頭。

他的脊梁回直，眼角忽然瞥見一只皂鞋前探，等整個人挺直后，發現陸盛早已貼近他的臉，笑瞇瞇地看著他說道：

“天干物燥。”

二人同時屏住呼吸，納王睜大了眼睛，這一瞬陸盛從他上下挪移的眼神中讀出了‘你在干什么？’

他咧嘴一笑，就像一個開朗的小伙子，看起來十分無害，可粉嫩牙床上的白齒映在納王眼中倒有另一番恐怖的味道。但納王來不及思考，下一秒，這可怖的白色被一道青白火焰從眼里擠占出去。

喔？！！！

青白火焰迅速充斥他的眼眶，旋即席卷全身，在黑夜中，他燃燒的身影不可忽視，另類的輝煌。

“嘖。”

不知誰突然喊了一句：“納王被燒死了。”

這一幕太具沖擊性，整片戰場忽然忘記殺戮，人人都停下來看著納王捂著臉往后方橫沖直撞，消失在戰場上。

主帥似乎慘死，城門處的太平軍頃刻崩潰。

騎馬進城門的姜文陽看見太平軍發了瘋似的逃跑，就明白敵人再也組織不起有效的反攻，戰敗已成定勢。

蘇州城破了？

姜文陽的臉色有些古怪，這就破了？自己姍姍來遲，這一隊火槍兵尚未彈壓戰場，幾尊火炮的炮膛剛涼，蘇州城就破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臉，被風吹得僵硬的手感倒是往常那樣熟悉，但自己是在做夢嗎？

墻頭上率先響起的歡呼聲迅速傳遍整個戰場，姜文陽迎著熱烈，剛走出城門口，一桿銀白槍投擲而下，下插進被踏實的泥地里，槍影下是趙二虎的尸體。

“二哥..”姜文陽鼻子一酸，下馬急跑到槍后，跪著抱起趙二虎的尸體，這一刻的悲慟無人能理解。

火光低沉，二人身后，緩緩走來一人。

“二統領英勇無雙，單槍匹馬便突破敵軍重防，不惜性命也要打開城門....”陸盛弓著身子拱手道：“此戰第一首功當屬趙統領。”

四周圍上來的清兵微微騷動，姜文陽形如槁木，陸盛的話傳進他的耳朵里掀不起半點波瀾。

陸盛見狀嘆了口氣，知道現在的姜文明聽不進任何話，他抽出銀槍，恭敬放在趙二虎尸身旁邊，隨后朝夜叉走去。

“大人。”夜叉拱手道，見陸盛身上血污難掩，彈孔箭羽簇立，有些羞愧道：“屬下沒能幫上忙，害大人受苦了。”

陸盛拍了拍他的胳膊，往江南大營走去，夜叉跟在身后亦步亦趨。

“大人，敵人為什么都潰敗了呢？”

“主帥逃了？”

“逃了？屬下不是看到他被一道青火焚燒，這顯然是活不成了吧。”夜叉悶悶問道。

陸盛搖頭，他的眼底閃過一條消息：

【執色欲炬】已被根除。

“讓他逃了。”陸盛回答道，眼里閃過一絲可惜，本是煮熟的鴨子卻飛了。他回想整個戰斗過程，可圈可點，只有兩件事出乎他的意料。

驚艷絕倫的十三式殺人劍術、神秘莫測的羊皮書。

腦海中莫名閃過那本輝煌絢爛的羊皮書，【執色欲炬】應該也是被它消除。這本羊皮書到底是什么來歷，那隱隱的女高音頌歌恢弘大氣，又在述說什么呢？

看來得去問問傅先生。

“大人，您身上的傷？”摩尼關心道。

陸盛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傷勢，看上去確實有些嚴重，不過基本都在衣服上。

一方面【大威德明王法身】為他修復了一次身體，另一方面【婆雅】加成的防御力極大削減了普通銅彈、鐵箭的傷害，只需要找一把手指長的小刀挑出彈頭、箭頭即可，算不上什么致命傷。

他本想說話，突然發現二人已到江南大營門口，一隊騎兵從他們身后掠過，直奔中軍大營，大喊‘蘇州城大捷’！

陸盛看著騎兵疾奔的身影，喃喃道：

“姜文陽好快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