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山掌門陳淵？”那年輕道人確認了一下，試探道：“可有憑證？”

陳淵往旁邊布滿青苔的山壁上輕輕拍了一掌。

轟隆一聲，山壁搖動了一下，留下個深深的掌印，山石轟隆隆滾了一地。

如此年輕，又有如此掌力，基本就能確定陳淵身份了。

“果然是陳掌門，我一眼就看出您鶴立雞群，與其他人截然不同。”

年輕道人笑逐顏開，“您別介意，守山門的師兄這兩天外出，我臨時替他兩天，怕給人家出了岔子，因此謹慎了些。”

“明白，臨時的嘛，都怕背鍋。”陳淵笑了笑，倒并未為難這等小人物。

道人態度更好，上前主動幫陳淵從馬車上拿下東西。

剛拖下一口棺材樣的劍匣，卻“咚”的一聲，砸到地上。

“給我吧，這東西有點沉。”

陳淵提著銅人和鐵釬，“那些壇子也沒用了，只有那幾本書幫我拿著便好。”

道人微微咋舌，心道這銅人得有幾百斤，陳淵提著跟個小樹枝似的，足見功力。

他更加敬畏，幫忙拿上裝書的包袱，引著陳淵往里走，熱情道：

“陳掌門這次來，是訪友呢？還是研究道藏呢？還是切磋武學呢？”

以他的地位，只能聽說武當邀請了陳淵，其他一概不知。

“主要是打聽一下我師傅的消息，如果可能的話，我對道藏與武學也都很感興趣。”

“那您可真來對地方了。”

那道人似乎是為了彌補剛剛的失禮，幾乎知無不言。

他詳細道：“武當山上，除了我們武當派以武學出名，還有許多其他文功道觀與武道分支，都是受過三豐祖師恩惠，愿為武當派羽翼，與我們一同在武當附近生活。”

“哦？這個我倒是不知，還請小道長教我。”陳淵笑了笑。

引路道人更是受寵若驚，連說不敢當，才解釋道：“清虛派、紫霄神劍門、九宮門、自然門……大大小小三四十家，僅武當山上的，就有十幾家。”

”三豐真人真是遺澤萬世，武當也是有容人之量。”陳淵贊了一聲，這才是大派的真正底蘊。

武當和少林成為巨頭的策略截然相反，如果用開公司作比喻，那少林就是不斷并購，將許多放下屠刀的黑道巨擘納入寺中，貢獻武學。

武當卻是跟天使投資人一樣，廣撒網，到處撒種子，總有些成才的能回饋武當。

“可不是嘛，我原本是自然門的文功道士，師傅見我根骨不錯，就求了靈風道長，我也便成了武當弟子。”

說到此處，引路道人也驕傲挺起了胸膛，如同藍星升入重點中學的孩子。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山腰，陳淵問道：“文功道士？是只誦經打坐，科儀齋醮那種嗎？”

“不止，其實武當山留下的所有文功道士，最近主要方向都大同小異，那就是研究為何煉精化氣越來越難？”

陳淵腳步一頓，他原本只是順口閑聊，沒想到還讓他聊出點干貨來。

天龍之中，內力能離體數丈傷人，神雕之中，一燈與金輪對拼時，能隔著三丈對拼，而有效殺傷距離則是一丈左右。

到了倚天時代，除了張三豐等少數從射雕時代活過來的人，還在以功法研究為主，更多的人開始重視兵器。

除了屠龍刀、倚天劍外，白虹劍、珊瑚金拐杖等神兵利器也都留下了名號。

到了笑傲時代，除了令狐沖憑一門獨孤九劍就能稱雄外，甚至沖虛都開始研究炸藥了，可見內力修煉法門衰退之嚴重。

“小道長可有收獲？”

“陳掌門說笑了，那么多人都沒研究明白的問題，我哪兒能啊。”

引路道人慚愧笑了笑，“不過我聽師傅說，也算研究出些眉目，大明境內，龍虎二氣橫行，壓制了金公木母之精。”

陳淵皺了皺眉，臉上露出一副“說人話”的表情。

金公木母他倒是知道，是修煉術語，暗指體內的水火，但道士這話他卻不明白。

那道人連忙解釋道：“龍氣，便是皇庭統御之氣，衍生出生氣，虎氣，便是軍隊爭殺之氣，衍生出死氣。”

“金公木母，可以是人守靜時自然生出，也可以源于山野寶藥。”

陳淵恍然，聽懂了意思。

大明鼎盛，對地方的統御能力大大加強，但同時，底層撞大運的機會也越來越少。

大明上億人口，能開發的地方，都大多開發，數百年份的山野寶藥，沒有生長條件。

時代開始進入小冰河期，災禍不斷，而外面又有倭寇、建虜肆虐，但凡有藥材，都有大量缺口。

換句話說，藥少人多，深大明又沒有持續發展的概念，不會再有功力大進的機會了。

“像古時那樣如同天人般的武道境界，當世是看不到了。”

引路道人感嘆一聲，看著陳淵，心中有些為他遺憾。

時代所限，這天賦堪比三豐祖師的少年英才，這輩子的上限也是封死了。

便是東方不敗動用整個魔教之力，搜集了無數秘籍與靈藥，至今也仍舊未突破天人界限。

陳淵隨口附和了一句，心中想的卻是下一條奇經八脈，是突破陰蹺還是陽蹺。

武當這么多文功道觀，想找些古本道藏，比在外辛苦搜羅，要容易許多。

這次可真是來對地方了。

陳淵道：“若是要看那些文功道觀中的典籍，不知付出何等代價方可？”

引路道人愣了一下，“代價？不用代價，許多典籍都在武當的天一閣中有抄錄，只要是武當的名譽長老，就能閱讀觀看。”

“又不是啥武功秘籍，要什么代價。”

雖然武當山上，各種分支眾多，但江湖終究是武力為尊。

那幾十個文功道觀和支脈，也需要武當派的保護。

那些典籍雖然都是道家經典，但哪怕魔教攻山那次，也只是搶走了真武殿內供奉的《太極拳經》和真武劍，以及幾本實戰功法。

那些封面黃不拉幾，充滿道教術語的典籍，讓那群江湖人擦屁股都嫌硬，更別說爭搶了。

陳淵頭一次語塞，沒想到武當也有名譽長老這種玩法。

沖虛這老道士，還真是……

還真是英雄所見略同。

引路道人引著陳淵，來到山腰處一大片平地上。

只見建筑連綿，當中的大殿門洞大開，隱約可見巨大的真武雕像，想必這里便是武當派所在。

繞過殿群，見一排別院，隱沒在竹林之中，白墻青瓦，看起來格外雅致。

“山中居住條件有限，您多擔待些，沖虛師祖這兩日去少林了，您可能要待兩天才能見他。”

引路道人找來鑰匙，打開一間別院的門，幫陳淵布置好行禮和床鋪。

“已經很好了，多謝。”這別院大約二三百平房，院內竹枝掩映，分內外兩重，一看就知道，遠勝其他幾個院子。

應該是武當招待貴客極高的配置了。

安置好后，引路道人似乎還想繼續表現一下，便把陳淵引入另一個別院中。

就見一個道人正拿著斧子，在那里咔嚓、咔嚓的劈柴。

“師傅，衡山陳掌門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