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辦的越快越好。”朱厚照看向谷大用:“明白?”
谷大用立刻明白意思,這件事要趁著楊廷和跟李東陽不在,直接干好,免的他們回來嘰歪。
皇帝要做什么事,在意哪些事情,谷大用要提前將所有會發(fā)生的事情想好。
最主要的是他要有個好腦子。
能像劉瑾那樣快速的領(lǐng)悟皇帝的話外之意,以備領(lǐng)悟錯,受皇帝責(zé)罰。
谷大用受到劉瑾詆毀,做事更加謹(jǐn)慎。
剛才提的意見,得到朱厚照肯定,谷大用心中激動,自信滿滿。
只要能讓皇帝高興,就是讓他回家把過世老娘挖出來,他都干的出來。
第二天,朱厚照按規(guī)矩,去見過張?zhí)螅頌榛实郏㈨槺仨氁校€要做的全些。
劉瑾眼巴巴跟著,笑道:“禮部尚書昨天請示,問上元燈會的宮廷宴如何安排。”
過節(jié)皇帝賜宴,邀請勛貴臣子共同慶賀,借助賜宴,讓皇帝跟臣子交流,加強皇權(quán)合法性和威信。
這些宮廷宴的籌備,需要提前進(jìn)行,流程,菜品和服飾,這次由禮部進(jìn)行擬定后送到司禮監(jiān)。
正旦到上元,皇帝很忙碌,需要祭天祭祖,有外臣時,還要接受朝賀,開春要進(jìn)行農(nóng)事活動。鞏固皇權(quán)的合法性跟統(tǒng)治的穩(wěn)固性,保證一切在禮法中進(jìn)行。
尚服局局副梁玉因為舉薦楊慎妻王氏的繡品,深得夏皇后喜歡。
因此,上元節(jié)的衣服,是夏皇后派梁玉帶著樣服前來,給朱厚照挑選。
朱厚照坐在那里故意道:“宮里繡工師傅是不是手藝不精?”
梁玉收好上元節(jié)的龍袍,轉(zhuǎn)過身對朱厚照道:“回陛下,論繡工尚服局手藝是第一,平日里各宮服飾臣都是親自驗收,細(xì)細(xì)檢查,絕無殘次品。”
朱厚照走上前,微歪著頭,眼睛死死盯著她:“這么說,坤寧宮的衣物鞋帽都是你負(fù)責(zé)的?”
梁玉連忙找補:“臣若有事,也會有其他人去負(fù)責(zé)。”
“那天,東西是你準(zhǔn)備的吧。”
朱厚照語氣淡淡的,就像是隨口問的一句話,卻讓梁玉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那天……不是臣。”
梁玉下意識否認(rèn)。
“朕還沒說是哪天,只說了那一天,你就說不是你?不打自招啊。”
“楊王氏是楊家讓你舉薦給皇后的嗎?”
朱厚照繼續(xù)追問。
梁玉手中的紅漆托盤,暗暗握住盤角,肉眼可察的晃了下。
只要她死不承認(rèn),皇帝就沒有證據(jù),連累不到楊學(xué)士。
“陛下,楊慎妻之前贈過臣一條手絹,皇后娘娘看到喜歡,詢問起來,臣才引薦的。”
婊子養(yǎng)的東西,這個時候還敢撒謊!
朱厚照的臉頓時拉長,一把扯起梁玉的衣領(lǐng),拖到御案前,右手緊握茶盞,手背青筋微凸,拼盡全力砸在梁玉頭上。
“啪。”
“啊——”
聲音驚到黃賢跟蕭敬,兩人都不敢往里面看。
劉瑾靠在殿門處,差點就腿軟了。
他們服侍皇帝這么久,很少看到會如此失控,陛下搞出的動靜太過突如其來,都有些措手不及,就看到茶盞碎掉。
蕭敬,劉瑾,黃賢,殿外的內(nèi)侍就都懵了。
御用的青瓷茶盞直接碎開,不規(guī)則的瓷片夾著血糊在梁玉臉上。
朱厚照道:“是你。”
梁玉搖頭否認(rèn)。
“朕平時不打女人,因為覺得勝之不武。”朱厚照笑了笑:“今天得破例!”
劉瑾雙腿有些打著顫,他還是第一次看到皇帝對女官下這么重的手,后背密密麻麻生出冷汗,舌頭都打了結(jié)。
“狗才,數(shù)!”
茶盞碎了,朱厚照直接上手。
“是是!”
“……五,六,七,八……”
“十三,十四……爺~”
劉瑾此刻臉色蒼白,看到梁玉紋絲不動,數(shù)著數(shù)著,看到朱厚照臉上的血珠,小聲的提醒:“爺~死透了。”
朱厚照瞇了瞇眼睛,坐回到椅子上,看著梁玉:“你不死,朕難消心頭恨啊。”
“呵,你該死,你把朕凝聚朝臣信念弄沒了,害朕又要等很久,結(jié)果你又作死,只好拿你的命來換。”
蕭敬朝里面望了望,現(xiàn)在陛下不出聲,他們沒人敢進(jìn)去。
朱厚照看傻瓜一樣,瞥了劉瑾一眼:“愣著干什么,尚服局女官感染風(fēng)寒,病重而亡。”
劉瑾看到梁玉已經(jīng)辨認(rèn)不出來的臉,腦袋嗡嗡作響,只覺得自己腿不是腿,胳膊不是胳膊。
蕭敬示意黃賢進(jìn)去。
黃賢明顯也是心神忐忑,不去看地上的東西,繞過兩攤污穢,端過半盆熱水,打濕毛巾,擰出來站在那里。
“沒事,你擦吧。”朱厚照把粘著血污的手伸出來:“蕭敬把你調(diào)到暖閣來了?”
“嗯,蕭公公說陛下身邊該有個貼心的人服侍著。”黃賢乖巧的點點頭,擦掉手上的血,轉(zhuǎn)過身去溫水中搓洗,水直接變紅。
“陛下,別動,臉上還有呢。”
黃賢重新?lián)Q上溫水。
“想著忍一忍,只是這老女人太過分了。”
“陛下是皇帝,為何要忍,不想陛下忍著。”
“該忍則忍,這事兒看底牌,看情況。”
朱厚照用干凈的手,拉著她坐在旁邊,看她望著地上的血,略有無措的樣子,等她定下神:“害怕的話不要去看,他們會收拾掉。”
“有陛下在,不害怕,而且陛下對我很好,對皇后娘娘也好,對蕭公公也好,就是很好人。”
聽得她的回答,朱厚照笑了笑說道:“誰說朕是好人,未必。”
“嘻……反正陛下是好人啦,是他們先對不起陛下的嘛。”黃賢絮絮叨叨的想安慰朱厚照,實際她自己都被嚇個半死。
宮里死個女官,是很正常的。
在劉瑾的操作下,這件事被直接密封,只告訴了夏皇后。
夏皇后很是吃驚,沒想到皇帝直接殺了梁玉,還是用最粗暴的方式。
原本夏皇后對這件事,心里十分愧疚,認(rèn)為這是自己引起。
“娘娘當(dāng)時出事,正是梁玉在鞋上動的手腳。”
只這一句,劉瑾只說了一句。
其他的沒有多說。
夏皇后眼神瞬間,從愧疚變成吃驚,最后變成冰冷。
“楊慎妻也是楊廷和托梁玉來接近娘娘的,往后您當(dāng)遠(yuǎn)離。”
劉瑾傳達(dá)著朱厚照的意思。
夏皇后道:“本宮有分寸,你退下吧。”
劉瑾點頭,躬身退去。
夏皇后看了眼李榮:“將梁玉火焚,不要留尸,對外便說是得了傳染之疾,還有……梁玉之事,陛下不知。”
李榮明白,這樣梁玉怎么死的都不會牽扯到皇帝,且以前宮里女官病逝,就是皇后過問安置的。
“娘娘,那楊慎的妻?”
夏皇后道:“梁玉死了,本宮若立刻防著楊王氏,豈不是讓楊廷和懷疑,不如還維持原樣待她,她該進(jìn)宮就進(jìn)宮。”
等楊廷和回京,發(fā)現(xiàn)自己老相好死了,但是皇后這邊兒又繼續(xù)跟楊王氏來往,便不會過于懷疑梁玉的死因。
李榮道:“奴婢這就讓女醫(yī)準(zhǔn)備些給梁玉治病的藥方和記錄,登記在冊。”
夏皇后點頭,她目光灼灼的望著乾清宮半晌,他做這些,基本是冒著被楊廷和刁難的風(fēng)險,她確實很感動……可見,自己在他心中還是有分量的。
她心里好受了些,要是朱壽現(xiàn)在來找她,再對她說幾句好聽的話安慰安慰,她高興了,伏低做小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