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山城的高鐵上。

一個七八歲的小朋友，很大聲的問，“媽媽，你快看，這個人是不是你剛才刷手機，看到的那個壞人。”

女人聞言一愣，正在收拾行李的手也放了下來，轉(zhuǎn)頭好奇的問道。

“兒子，什么壞人??？”

小朋友將手機湊到女人面前給她看，嘴上還嘟囔著。

“就是我們剛剛看的那個視頻，讓那個姐姐在廣場上跪著走的那個壞人，好壞好壞的人?！?

女人，拿起手機，放大了看，又認真打量了方回兩眼，那充滿惡意的眼神，讓方回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寶貝，我們離這個人遠一點。”

說著拿起手機偷拍了一張，發(fā)在朋友圈里，配文【這個世界上真有如此惡心的人，和他同乘一車，我真是無語了?！?

沒過兩秒，就有人評論了。

【就是，這個男人還是個大網(wǎng)紅，真是丟我們山城市人的臉！】

【年紀輕輕，不干人事。】

方回聽著周圍人的竊竊私語，心里疼的仿若在滴血，但是他不能辯解，因為事情還沒完全發(fā)酵出去。

……

下了高鐵，方回埋低頭走路，在出口的小商店買了一只口罩。

整個腦袋縮著，像一只委屈的鵪鶉。

一直到回家，坐在沙發(fā)上，方回還沒有從那種壓抑的情緒中脫離出來。

“原來被網(wǎng)暴是這么個滋味?！狈交赝鲁鲆豢跐饬业臒熿F，滿臉苦笑。

【曾夢想仗劍走天涯～】

看著屏幕上，老明的來電，方回拿起手機接通。

“老方，我感覺是時候可以澄清了，現(xiàn)在你不說是過街老鼠，也差不多了?！?

電話里老明的聲音，充滿了一股濃濃的擔憂。

方回整理了一下情緒，“老明，我現(xiàn)在還沒到人人喊打的時候呢！”

“你這樣做，真的值得嗎？”

良久的沉默。

“老明，你忘了我的理想嗎？如果只是忍受這區(qū)區(qū)的網(wǎng)暴，謾罵，可以拯救一個家庭，我心甘情愿?！?

聽著手機那頭，擲地有聲的話語，令明有很多話想說，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那你覺得可以停止了，通知我，我會站出來為你澄清的?！?

“謝謝你，老明，這一次，我就全靠你了。”

方回掛斷電話，走進廚房。

“不管怎么樣，自己的生活，還是要過下去的?！?

……

遠在井龍村的劉燕和方建禮，看著工友的手機，畫面里那個男人，說出的惡毒話語，讓他們不可置信。

草草供了晚飯，讓工友們回家后，劉燕拿著手機，靠著灶坐下來，看著手機上備注的“兒子”的電話號碼，遲遲沒有撥通出去。

“你打不打？你不打，我來打！”

方建禮一肚子火氣，無處發(fā)泄。

不知是不是被方建禮的嘶吼聲驚嚇到了，劉燕啪嗒啪嗒，淌起淚來。

方回看著媽媽打來的電話，倒是沒想那么多，總不能遠在村里的父母都知道吧。

可事情總是出乎人的意料。

“回娃子，網(wǎng)上那個欺負精神病的人，是……是你嗎？”

仿佛這一句話，難以啟齒，說完，方回甚至聽見了劉燕如釋重負的心跳聲。

“媽，你都看見了嗎？你們別擔心，這件事的真相，不是你們看到的那樣?！?

聽著母親哽咽的聲音，方回還是按耐不住，將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父母，并囑咐他們不要說出去。

……

方回打開知名女廁和斗陰，果不其然已經(jīng)沖上了熱搜。

打開排名第一的視頻，已經(jīng)有三十萬點贊，一萬多條評論，無一例外，里面全是對自己的攻擊和謾罵，甚至有些話，連方回都覺得惡毒。

打開自己的直播賬號，短短十個小時，直播論壇里，置頂?shù)哪蔷洹疤觳徊丶椤保呀?jīng)有了十多萬條評論。

點贊最多的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奸就是你?！?

300萬粉絲，已經(jīng)只剩下六十多。

粉絲群里也不再熱鬧，老明動用權(quán)限，開啟了全體禁言，方回情不自禁的往上面滑動著。

簡單看了幾段，方回就感覺血壓升高，頭發(fā)暈，心跳加快。

“這次可真的是，爆火全網(wǎng)了。”

……

這一夜很長，方回翻來覆去，卻怎么也睡不著，他不想打開手機。

凌晨三點。

【曾夢想仗劍走天涯～】

拿起手機一看，是一個陌生號碼，江浙的，也沒多想，掛斷，然后又響起。

不知道重復(fù)掛斷了多少電話后，令明的微信消息來了。

【：老方，你的信息被人人肉出來了，你的住址和電話都被泄露出去了，你自己要注意安全，如果是不可為，我明天就幫你登報澄清?！?

【：知道了，我手機已經(jīng)響了半個小時了，我開的飛行模式，有事微信說，電話恐怕打不進來了?！?

那一瞬間，方回就差一點，就同意了老明的想法，但是火還沒燒到最旺，他硬生生忍住了。

……

早上10點的太陽，并不刺眼了，方回眼眶卻滿是血絲，紅彤彤的，他失眠整夜。

【嗚嗚嗚～】

拿起震動的手機。

【斗陰直播官方-羅經(jīng)理：小方，為什么你的電話打不通？】

【：羅經(jīng)理，不好意思，開了免打擾?！?

【：小方，想必你也知道，我找你的來意，上面要求我們強制解除，你的直播合同，并且因為你自身的緣故，違約金，平臺是不會給你的，這個月的直播收入，扣完分成后，平臺會盡快發(fā)放給你，你的直播間，目前平臺已經(jīng)給你封禁了。】

方回沒有再回話，人總要在最困難的時候，才能認清楚別人的模樣。

前幾天他火的有多一塌糊涂，現(xiàn)在就有多門可羅雀。

前幾天還在跪舔的經(jīng)理，今天就成了公事公辦，毫不留情。

檢查了一下防盜門，反鎖后，方回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整個人。

“睡覺，睡覺喲”，方回哄著自己。

迷迷糊糊陷入了沉睡，再次醒來時，已經(jīng)是凌晨5點多。

看著女廁推送的那條加了爆的消息。

【華國殘聯(lián)：不以善小而不為，不以惡小而為之?！?

【華國日報：人不能，至少不應(yīng)該，對無辜的人，抱有這么大惡意?！?

這一刻，蹲藏在暗處的牛鬼蛇神，都不再隱藏了，站在道德的制高點，瘋狂的將情緒付諸鍵盤，向著方回發(fā)起了最猛烈的沖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