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群毛發皆豎！

緊接著憑空出現第二個循環播放的喊話器喇叭！

雙重毛骨悚然的高分貝音波的驟然出現，使得獸群頓時倉皇無措。

驚恐騷亂！

所有大蟲眼里的血紅忽暗忽明，猖狂兇狠之色有褪去的跡象。

吹笛之人由于獸群潰散逃竄，大抵受到了反噬，笛聲中斷！

白雁荷被這嘈雜刺耳的聲音刺激得極其難受，但也激發了她身體的潛能。

傷重的虎王難受地咆哮，咬住小十七的脖子，拖拽著他想要逃竄！

而白雁荷哪可能放虎歸山，瞅準時機撲到虎王背上。

她渾身散發著死神般的冷漠，以布纏掌，撐開虎王的三瓣嘴！

“死！死！死！”

她左掌掰它上顎，右掌掰它下顎！

“喝！”

隨著她一聲大喝。

‘咔’！是虎王嘴巴骨頭斷裂的聲音！

白雁荷爆發最后的余力，居然徒手硬生生將吊睛白額大蟲的嘴巴掰斷！

虎王張著變形的血口，轟然倒地，咽了氣！

白雁荷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癱軟在地上，殊無死里逃生的喜悅！

她看著氣若游絲的小十七，眼淚止不住地掉：“小十七，你別死！你不是說你不想當火頭軍嗎？我準你破例進入北境軍！你別死啊！”

哪怕是火頭軍，小十七年紀太小，也還達不到入冊的標準！

今兒個就遇到這樣的生死離別！

他身體被刺穿，隱隱能看到血肉模糊的白骨。

小十七臟器破裂，只有出的氣，怕是活不成了！

渾身開始抽搐，他喉嚨嗬嗬地想發聲，嘴角的血汩汩地涌出來。

“阿姊不哭……那畜生被我……捅死……了嗎？”

“捅死了！被你捅死了！”

“那我……夠格……當兵了……嗎？”

“夠格！你好樣的！你是咱們北境軍的英雄！阿姊為你驕傲！”

白雁荷跪著，雙手染滿了血，替小十七按住血流如注的傷口，呼吸帶著顫音但很肯定地回應著他。

只盼他能激發求生的欲望！

“阿姊……我好冷……我好像見到我娘了……阿姊，我要走了……”

小十七他不想死。

可惜他眼底的光，最終隨著生命氣息的流逝而渙散。

“嗚嗚嗚！對不起，都怪阿姊！是阿姊害了你！”

白雁荷仰頭悲慟握拳，哽咽著。

眼前一黑，再也撐不住的她，失去了意識，暈倒在地！

風雪似乎更急了！

將小十七冰冷的身體覆蓋，也將白雁荷一并覆蓋。

而喊話器喇叭很快就耗盡僅有的的電量。

公寓里。

由于共享了白雁荷的視角，又是全息投影，陸寒幾乎與親身經歷無異。

他的心情很難受。

非常非常難受！

“白雁荷，如果這次你能活下來，我就全心全意幫你到底！”

他看到了小十七為了救白雁荷，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就那么消逝了！

也看到了白雁荷為了大義的慘烈廝殺！

他們可歌可泣！

他們只想活著！

即便陸寒關鍵時刻將喊話器喇叭跨時空送了過去，順利嚇走了獸群，還反噬了幕后操縱的司餮。

可，此刻他的內心充滿了自責！

這種自責如同沉重的石頭壓在他心頭，內心如同被尖銳的針刺一般疼痛。

由于失去了視角跟隨，白雁荷是生是死，不得而知。

陸寒強迫他自己冷靜下來，打開虛擬面板。

還好！

只要系統沒有突然解除對白雁荷的綁定，就說明她還沒死！

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門外響起敲門聲。

陸寒精神狀態很差，開門問道：“什么事？”

隔壁的租戶態度惡劣，指著陸寒的鼻子罵道：“CNMB！吵死了！”

“滾！”陸寒直接關門。

“還紅溫了！大男人的追個劇能追到哭，呵呵，奇葩！”租戶罵罵咧咧回屋。

坐在沙發上，陸寒閉眼沉思了許久。

亂世人命如草芥，才有英雄拔劍起！

一朝英雄拔劍起，又是蒼生十年劫！

從初次相遇，到各有所取，再到由衷敬佩，以及徹底被感動！

白雁荷他們只想活著，而讓他們活著，對陸寒來說并不難！

而今，陸寒決定不把這當成交易，而是真心真意幫白雁荷，以及愛屋及烏北境軍。

“北匈圍城是吧？大齊內斗是吧？陸爺不發威，當我病貓啊！”

干他吖的！

這亂世，該洗牌了！

……

隋州城。

城西一戶破落人家。

腹中無食已經四天，劉氏饑腸轆轆，心慌氣短，像個紙扎的人，風一吹就倒。

家里的男人在四天前搶修城墻，死了！

留下病重的婆婆，還有一個六歲的女兒以及一個嗷嗷待哺的男嬰。

男嬰哭了一整天，干瘦的劉氏再也擠不出一滴奶水！

女兒餓到嘴里不停地念叨：“娘，我好餓，我好餓……”

對于這種喃喃，劉氏每次都會安慰她：你在這等會，娘這就去做吃的，很快就有吃的了。

接著就是米缸揭蓋的聲音，以及灶間忙碌動作的聲音。

劉氏已經記不清循環了這樣的情景多少次了。

每次她騙女兒很快就有吃的了，然后假裝去灶間忙碌。

女兒會很聽話地等著，等著等著就睡著了。

然后餓醒。

昨天還有力氣掀開空無一粒米的缸蓋，今天，她連蓋子都拿不動了。

這會，女兒又呻吟起來：“娘，我好渴啊，好餓啊……渴啊，餓啊，渴啊，餓……”

劉氏安撫著女兒：“乖，娘這就去做吃的，你在這看著弟弟，娘很快……”

說話間，劉氏發現不對勁，她的小兒子已經沒了呼吸，身體冰涼冰涼的。

女兒還在那呻吟著餓啊，渴啊。

劉氏勉強抱起嬰孩，去灶間忙碌。

這一次，灶膛里是真的有火在噼里啪啦作響。

忍饑挨餓的人，嗅覺非常靈敏。

女兒聞到了香味，循著香味爬到灶間：“娘，我好餓啊……”

“乖囡，這次娘不騙你，有吃的。”劉氏目光空洞，麻木地安撫著女兒，“有肉肉，吃完就能睡一覺了。”

以后就再也不會餓了。

女兒乖巧地點頭：“嗯，有肉肉了。”

不多時，一罐肉羹端上了桌。

劉氏將婆婆扶起，又叫了女兒，吃飯。

婆婆眼中光華大盛，那眼神幽幽地，如同餓狼一樣，須臾就吃了一大半。

女兒也狼吞虎咽，吃完還渴望地看著劉氏：“娘，我還沒吃飽，我還是很餓。”

劉氏撫摸著女兒的頭，平靜道：“沒有了，只有一些骨頭了。”

“娘，我還餓。”

“阿珊，我也餓，既有骨頭，一并吃了吧。”

劉氏一言不發，端上來。

“娘，你吃過了嗎？”

“娘吃過了！”

“娘，怎么還有香噴噴的肉肉？”

“你爹是守城的英雄，他的撫恤金就是肉肉。”

劉氏說著善意的謊言。

昨天軍中的確要給她家勻一丁點撫恤糧，聽說是一小塊面餅。

但劉氏深明大義，將士們更需要果腹，所以她沒要。

看著婆婆和女兒口中咯咯作響，劉氏終究不堪重負，跑到門外干嘔。

卻只干嘔出綠色的膽汁！

婆婆和女兒總算吃飽了！

“阿珊，小寶呢？該哺乳了……”婆婆的聲音傳來。

劉氏應道：“娘，小寶睡著了。你們也安心睡吧。”

睡了，就沒有饑餓，沒有寒冷。

望著柴火旁破舊的嬰孩襁褓襖衣，劉氏輕輕將其貼臉：“小寶，娘很快就來陪你。阿武，我對不起這個家……”

當天夜里。

“走水啦，走水啦！”

隔了十來米的鄰居最先發現劉氏家著火了！

大伙鏟著雪扔向火海，最終只能眼睜睜看著熊熊烈火將破落的屋子燒成廢墟。

“阿珊一家要是知道有吃的，肯定很開心。”

有了老劉開視野，姜煒幾人成功帶回來物資。

老劉進了城就直奔他妹妹家，他想告訴劉氏和他的兩個小外甥，有吃的了。

可當他的這份喜悅還沒來得及分享，等來的卻是一片焦土。

老劉忍著悲痛，顫抖著。

他發瘋地扒著廢墟，只找了三具燒焦的尸體。

明明是糙漢子一個的老劉，似乎明白了什么！

蹲在廢墟中，老劉捂住臉嗚咽了許久許久。

“阿珊，你們怎么就不再等等呢！”

老劉陷入深深的自責，一輩子都將活在愧疚當中。

冰冷的月光鋪滿了廢墟，寒意更加深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