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遠隨同周泰一起,將常紅霞的尸首交還給了常紅霞的家人,也即是她家里唯一還尚在人世的人,生母趙常氏。
趙常氏抱著常紅霞的尸體,哭了半天,哭完之后又罵了半天。
“大龍幫,你們不得好死啊,三年前我兒子上山采藥被你們殺了,如今我女兒又被你們害死,這是什么世道,這是什么世道啊!”
周泰老淚縱橫,卻不知從何寬慰得起,只得放下幾十兩銀子一陣嘆息走了。
林修遠默不作聲,幫忙將常紅霞埋在了她家屋后面。
臨走時摸了摸衣兜,湊出一兩碎銀子放在了趙常氏手里。
他沒錢,只算心意。
第二天一早,他又去常紅霞家里看了一眼,趙常氏不在家,坐在屋后面那新堆起來的小土包旁邊發呆。
第三天,林修遠再去,門沒關,他走進堂屋,便看到趙常氏孤零零的掛在老舊的房梁上。
兩只眼睛還睜得很大,倒好像在等著女兒回來。
他把趙常氏放下,又通知了周泰,再將趙常氏埋在了常紅霞旁邊。
他站在兩個新堆起來的土包旁邊,久久不語。
半天后,他回了懸壺藥莊。
沒進藥莊大門,便是一陣馬蹄聲從后面傳來。
轉頭,一隊人馬呼嘯而來,足有十幾人,全都騎著馬,這年頭能騎馬的都不是一般人,能拿出十多匹馬的,也不是一般勢力。
最前面的馬上坐著一個錦衣華服的年輕男子,腰間佩戴一把長劍,神色倨傲,目中無人。
后面十幾匹馬上,都各自坐著一個壯漢,配著大刀,皆是一身煞氣。
“周泰何在。”
前面的華服男子勒馬停下,看著懸壺藥莊大門,倨傲喊道。
周泰很快出來,見到男子,急忙拱手說道:“原來是黎元公子駕到,未曾遠迎,失敬。”
黎元只嘴角往后微微一扯,道:“今日前來,不為別的事情,乃是向周莊主收取剿匪金。”
周泰道:“我明白,銀子已經準備好,來人,將銀子奉上。黎公子,這是今年的剿匪金,共白銀三百兩,請黎公子清點。”
“呵呵,周莊主,三百兩怕是少了些呀。”黎元冷笑。
周泰神色一變:“每年不都是三百兩嗎,何來少了,黎公子不要打趣我。”
黎元:“三百兩是以前,從今年起,懸壺藥莊每年要繳納剿匪金白銀五百兩!
你也不要覺得我是在信口開河,這如今匪患一年勝過一年,我黎家配合知縣衙門剿匪,那是損耗巨大,你們坐享其成,被黎家庇佑,理當多出些銀錢。
怎么,周莊主這是不愿意嗎?”
黎元嘴里呵呵笑著,左手放在腰間的劍上,大拇指輕輕一動,一道寒光從劍鞘里射出。
后面馬背上十幾個壯漢齊齊上前,堵在懸壺藥莊門口。
周泰面如鐵色,卻又只得笑臉相迎:“黎公子切莫誤會,我斷沒有這般意思。來人,再取二百兩銀子,交與黎公子。”
很快又是二百兩銀子送上,黎元這才笑臉收下。
林修遠目睹這一幕,暗自握緊了拳頭。
誰都知道長山縣豪強黎家年年都聯手知縣衙門剿匪,可年年剿匪,匪患卻年年加重。
保護費年年增加,死的人卻越來越多。
但如今的黎家卻是田連阡陌,富田占據整個長山縣接近一半,可謂富得流油,且一年富過一年!
常紅霞一家都被匪幫逼死,沒見到衙門,沒見到黎家,如今兩座新墳才冒出來,他們卻上門要錢,心安理得!
不只是林修遠,懸壺藥莊其他人同樣義憤填膺。
有人忍不住說道:“你們黎家年年剿匪,匪幫不見少一個人,錢卻要得越來越多。我們的人前幾天剛被大龍幫的人凌虐致死,怎么沒見到黎家庇護?”
林修遠認得,說話的人名為周大壯,那天采藥路上,周大壯說過常紅霞經常幫助他家里。
黎元聞言,瞇起眼睛射出兩道寒光,看向周大壯。
“哦,如此說來,你倒是對我黎家做事不滿咯?”
周大壯被他這一看,氣勢立刻就弱了下來,誰都知道黎家在長山縣的威勢,黎元又是黎家從小培養的天才,年紀輕輕已經是氣血四境的武者。
這樣的身份,又如何是僅憑一時氣憤仗義執言的普通人所惹得起的。
黎元冷笑一聲,又道:“我黎家收剿匪金,那是有知縣大人親筆寫的手諭的,你們若是不愿意繳納,大可以去向知縣大人稟明,自此我黎家不收剿匪金,不過到時候若是有匪幫踏平了這懸壺藥莊,卻莫怪我黎家不庇護就是。
方才你說大龍幫凌虐死你們的人,我也奇怪,這大龍幫為何不凌虐旁人,偏就要凌虐你懸壺藥莊的人呢?你們不招惹大龍幫,難不成大龍幫還無緣無故針對你們?”
眾人無不憤怒,卻敢怒不敢言。
周泰只得急忙拱手,賠笑道:“黎公子不要誤會,我們斷沒有這個意思,黎家剿匪出力,我們出錢,是理所應當。
大壯,給黎公子道個歉。”
周大壯急忙上前,跪下。
“黎公子,剛才是小的失言,請黎公子恕罪。”
黎元呵呵笑了一聲:“無妨,我不是那般小氣的人。”
說完,策馬而去。
整個懸壺藥莊一片死寂,誰都不說話,隨后便是一聲接著一聲的嘆息。
“人不如狗,這世道,人不如狗啊!”
是夜,周大壯回家,走到一半,黑暗中一道寒光一閃而來,他尚未看清,人頭已經飛了出去。
黎元坐在馬背上,擦拭著手中的劍,吹著口哨,不急不緩信馬由韁而去。
懸壺藥莊接連死去兩人,讓整個藥莊都蒙上了一層陰影,周泰更是心力交瘁。
林修遠目睹這一切,什么都沒說,只是更加奮力練習開山拳,調制養氣散,養好身體。
日落月升,又是一月有余。
院落中,林修遠動作大開大合,沖、劈、鞭、抽、頂、撞,各種招式被他打得虎虎生風,行云流水。
整個人如同下山猛虎,散發著逼人的氣勢。
他的體魄也增強了不少,雖然圍度并沒有增加多少,但肌肉更加凝練、緊致,結實。
隨著他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猛,他的氣血也越來越強,凝聚到巔峰,張口一噴,嘴里竟是噴出一口白氣,凝而不散,射出去將近一丈遠。
“氣血二境,氣如飛箭,終于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