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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chapter 2

列車高速行駛在軌道上,窗外的浮影一幕一幕地倒退,時間線好像也跟著倒退到十七年前的某一天

—————————————————(回憶開始線)

那是她與他的第一次見面,那時,她剛剛升入初中。

蘇聆聆是農村姑娘,只身一人到縣城讀初中。平時,她從不逛街從不買零食,也不買衣服褲子和鞋,身上的衣服褲子和鞋,也是三表姐給的。

三表姐的衣服雖然是穿過的,但除了款式舊一些,看起來就像新的一樣,蘇聆聆穿起來很合身。

很多同學,就在背后說她穿丑衣服,又土又丑。

十四五歲的孩子,罵人的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哪怕過了很久,蘇聆聆想起來仍舊會感到不適。

那時,正處于青春期的她,很在意別人看她的目光,也試著反抗,試著跟老師反映,但是沒什么用,老師最多把當事人喊去辦公室說一頓,接著,迎接她的,便是更變本加厲的謾罵與詆毀。

蘇聆聆或許能堵住一張嘴,但堵不住無數張嘴。她,忽然就沒那么在意了。在意這些,難過的只會是自己,她為什么要因為別人的看法而難過。

蘇聆聆是為自己而活的。

于是,她選擇將外界屏蔽,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學習上,一個人上課,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在教室寫作業,一個人值日(其他人都跑了)。

效果還不錯,她發現,當敏感的內心進入麻痹狀態,確實沒那么難受了。她從沒有偷偷抹過一次眼淚。

有一天,她丟了一支筆,不對,是兩支,實在沒忍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蘇聆聆每個星期的零用錢有三十元,來回的車費就要二十元,一周五天,自己還剩下十元。

她住校,又正逢義務教育改革,在學校吃飯不用錢,所以,這十元,她只會用來買必要的生活用品和文具。

蘇聆聆鐘愛子彈頭的按動筆,只有用這種筆,手感好,寫出來的字才工整好看。

但這筆,不便宜。

一支就要三塊錢,蘇聆聆覺得很貴。

她的同桌孟曉玲也用這種筆,準確地來說,全班大部分同學都喜歡買這種筆來用。

蘇聆聆丟第一支筆的時候,是星期一。

發現筆丟了以后,語文老師講課,她完全聽不進去。

腦中只顧著,一遍一遍地回想,上一次見到那支筆是什么時候。

是什么時候?印象很模糊,她只記得,她用完筆后隨手放在桌子上,上完廁所回來就不見了。

蘇聆聆低頭在抽屜里找了一節課,甚至把每本書都翻開,一頁一頁地看過,都沒找到。

它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孟曉玲有個文具袋,是透明的,就放在桌子上,那文具袋里,有很多支與她那支一模一樣的筆。

她想問孟曉玲,有沒有不小心收走了她的筆,但幾度張口,這幾個字就是卡在嗓子眼出不來。

孟曉玲是個小氣又嘴碎的姑娘,心眼小脾氣大,她如果問了,定會惹孟曉玲不痛快的。

蘇聆聆都能想象那個場景,孟曉玲肯定是不承認的,會用鄙夷的眼神盯她,再生氣地吐槽:

“誰稀罕拿你那破筆,不就一支筆嘛,蘇聆聆你窮瘋了。”

孟曉玲也許還會把這件小事以最快的速度傳播給班級里其他嘴碎的同學,到那時,就會有無數聲音冒出來。

“她怎么這樣啊,至于嗎,一支筆而已,誰會拿啊。”

“真沒見過這種人,丟了一支筆都要這么小題大做。”

“她家到底是有多窮啊,不至于吧。”……

蘇聆聆收回自己的臆想,算了,萬一孟曉玲真的沒收到過她的筆,她這一問,平白把人得罪。

心底深處,并不想因為一支筆,主動得罪這個集體的任何人。

盡管,她好像已經得罪了,即使什么都沒有做。

她咬牙又去買了一支新的。

這次,她特意在筆上寫了自己名字的縮寫——SEL。

這樣,到時候就算被孟曉玲不小心收走,自己也能認出來。

可是,老天好像就是在專門捉弄她。第二天,她新買的筆又不翼而飛了。

丟筆的心情無比灰敗和浮躁,她責怪自己,為什么連支筆都收不好。

她從宿舍找到班級,從書包找到桌箱,目光小心翼翼地,一遍又一遍,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但還是沒找到。

孟曉玲的筆袋就放在桌子上,她偷偷看過,里面確實沒有她的筆。

不過一支筆而已。她搞不清,自己怎么會這么難過,就好像丟了一支筆,魂也跟著丟了一般。

整個上午,丟失的筆成了她的執念,一刻找不到,內心便一刻不得安寧。

細細算來,開學這一個多月,今天已經不是她第一次丟筆,上上周丟了一支,上周丟了一支,這周,一天之內又丟了兩支。

內心豎起的城墻,頃刻崩塌。

蘇聆聆已經沒有錢再去買新的筆了。

學校有個居民樓,居民樓面前有個小操場,由于距離教學樓遠,學生很少會去這里。

蘇聆聆趁著學生吃飯的功夫,蹲在這個操場的角落里,偷偷地哭起來。

怕驚動別人,她努力不發出一點聲音,任由眼淚從眼角滾落出來,一滴一滴,最后發展成傾盆大雨。

丟失的筆就像是導火索,點燃了這一個多月以來的所有委屈,她要哭個夠,把悲傷化作眼淚,哭完了就不會難過了。

或許,她哭夠了,回去一掏桌箱,就能掏出一支筆來。

那種失而復得的心情,是無比美好的,會修補她的所有悲傷。

整顆心都是苦的,流出的眼淚也是苦的,地面好像也是苦的,遠處的籃球框都好像在被苦渲染。

今天一天,都無比苦澀,再一想,這一個多月,其實,都是苦的。

忽然,丑小鴨聽到了一道聲音。那聲音溫溫和和又充滿善意,像是被賦予了一種神奇的力量,冰冷的心底,因為這道聲音,回暖了幾分。

“你怎么了?同學。”

緊接著,一個高高瘦瘦,留著寸頭的男生,蹲到她面前,溫溫柔柔地瞧著她。

少年眉眼如畫,皮膚白皙,鼻梁高挺,鼻尖微翹,唇紅齒白,好看得像畫里走出來的謫仙。

蘇聆聆哭得懵懵的,將頭從膝蓋上仰起來,眼淚混著鼻涕蹭在了校褲上。

她一邊用校服袖套局促地隔空遮住,一邊與面前的少年目光相接。

時間宛如被按停的鬧鐘,忽然不動了。

她心口一窒,淚眼婆娑地迅速別開眼,不敢再與他對視。

她莫名地,想起班級里的“丑女榜”來,她排第一。

眼前的少年,讓她第一次這么在意自己的美丑,眼淚斷了線,繼續“嘩嘩嘩”往下掉。

“同學,你是遇到什么困難了嗎?”少年很有耐心,低下頭,想正視她的臉,看到她的眼睛:

“有什么困難,你跟我說,我盡量幫你。”

“周斯汀,你干嘛呢?”另一道聲音從少年斜后方傳過來。

十幾個穿著球服的少年自遠處走來,為首的少年穿著號碼是72號的球服,一臉戲謔地小跑過來,一胳膊夾著籃球,另一胳膊搭上美少年的肩,一臉看戲的調侃:

“周斯汀,你可以啊,一會兒功夫,又逗開小姑娘了。”

周斯汀輕輕皺眉,扒開肩上的手:“楊三剛,再這樣開我玩笑,我生氣了啊。”

楊三剛閉了嘴,眼睛在兩人之間轉了一圈,最后居高臨下地看著蘇聆聆,“這誰啊,你惹哭的?”

“不是。”周斯汀從地上站起來迎接身后的“大部隊”:“兄弟們,等我幾分鐘,我有點事。”

那群男生笑著擺手,“行,我們幾個正好熱熱身。”

72號球服的少年拍著籃球,跑到籃筐下,躍起投了個兩分球,回頭道:“趕緊點,周斯汀,還等著你見識小爺我高超的球技呢。”

人群中,有個聲音反駁:“還高超的球技,楊三剛你要不要臉。”

一群人玩笑調侃的聲音被少年的再次出聲隔絕。

少年再次蹲下:“同學,我是麗華中學的學生,叫周斯汀,我爺爺也是老師,若你遇到了校園暴力,你別怕,跟我說,我讓我爺爺幫你。”

麗華中學,是紹通縣的貴族初中,能在里面讀書的學生,不是家里有礦,就是家里有背景。

蘇聆聆用衣袖擦眼淚,把袖子都弄濕了。“沒事啊,別哭了。”

少年掏出一包紙巾,遞給她:“女娃娃哭多了,可就不好看了。”

“我本來……就不好看。”蘇聆聆終于抽噎著,吐出這么一句。

他將紙巾塞到她手里,揉揉她的頭:“哪里不好看?誰說你不好看,眼睛這么大,睫毛這么長,你告訴我,你哪里不好看?”

不知為何,蘇聆聆兩只耳朵,忽然就紅了。

她知道,他是哄人的,只是,怎么會有人,又善良又會騙人呢,但她又忍不住想要相信。

少年沒注意到這一細節,頓了頓,又說:“所以,是因為這個?誰說你不好看,你帶我去找他,我肯定好好跟他們說說。

皮相外形,是父母給我們的,我們長什么樣,好不好看,是我們自己能決定的嗎?他們張著一張惡嘴,隨意評判別人的長相,也不見得有多好看。”

“不是,我……我找不到我的筆了。”蘇聆聆囁嚅著,說出真實原因,怕再不說,少年真要領著她去鬧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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