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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魚愛(3)

  • 浮生物語·壹
  • 裟欏雙樹
  • 3597字
  • 2024-09-14 17:56:18

別墅區外的山坡上,種滿了密密的梧桐樹,錯落出交疊的小道。一輪滿月懸掛高空,如銀白光在條條小道上灑下幻亂的陰影。

玄抓著圖圖的手,在梧桐樹之間穿梭奔跑。圖圖的白色衣裙飄飛起來,像在夜里突然落然落下的雪。

每到午夜之后,魚妖“忘形”,會化作人類。

玄知道,滄瞳凱也知道。

午夜之后的圖圖,是個外貌永無變化,嬌小美麗的姑娘。

曾經,在無數個冬天的午夜,他們三人舒適地圍坐在火光跳躍的壁爐前,從學校里的趣事一直談論到核武器問題,又或者從白天那個摔到水溝里的毛賊一直談論到千年之前圖圖跟姜老頭的往事,討論煩人的交通問題,討論西溟幽海里到底有多少妖怪。

滄瞳凱喝著咖啡,高談闊論,不善言辭的玄,總是一杯又一杯喝著清水,專注地聽,而圖圖,大口吃著冰淇淋以及各種糕點,常常被滄瞳凱逗得哈哈大笑。

諾大的別墅里,只有他們幾人是真實的存在。

這就是幸福的生活,至少滄瞳凱認為這是幸福。

天一亮,圖圖就會變回魚的本相,悄然回到密室的水缸,等待又一個夜晚的來臨。

從什么時候開始,平靜如水的日子一去不回?

從入侵者的到來開始。

一周前,越來越多的野貓以及別的物種,在午夜之后匯集到滄瞳家附近。

它們自然不是普通的貓或者別的動物,它們是妖,低等但兇惡的小妖。

它們知道了圖圖的存在。

這一周的每個午夜,玄都忙于清理這些“入侵者”。

昨天,眾多貓妖,以及一只鷹怪,直沖滄瞳家而來。

清理它們,一直是玄的職責,身為滄瞳凱的保鏢,保護滄瞳凱以及滄瞳家的一切,他義不容辭。

何況,還有圖圖。

這個好像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但就是讓他忍不住想保護的妖怪。

圖圖總是被他放到最高的梧桐樹頂,用防御結界護住她。

原本,不需玄出手,只要圖圖隱身,便沒有人能發現她的蹤跡,因為這是“忘形”的本事。

可是,這些沖她而來的小妖,哪怕她隱了身形,卻依然能憑著某種指引找到她的下落,如果沒有玄的保護,不具備任何攻擊性的圖圖,會被這些貪婪的家伙撕得四分五裂。

玄的本事,遠在這些小妖之上,雖然他也是一只貓。

但,玄是一只身懷內丹,用最正統的方法修習了十七年的,真正的妖。

但是,他終還是受了傷,在昨天夜里。

傷到他的,自然不是那只修行浮淺的鷹怪。

他對滄瞳凱說了謊。

從一周前開始,每一夜,他都要帶著圖圖,從午夜到天明,亡命天涯。直到晨曦初露,噩夢方告結束。

如果,僅僅只是那群貪婪的小妖,他們不需要逃。它們只是卑微的兵勇,為真正的主帥虛張聲勢。

此刻,數十只黑影,閃電般跟隨于他們身后,空中回蕩著怪異的聲音,撲面而來的風,彷佛都被利爪樣的物體撕裂開來。

空中的滿月,邊緣處幻覺般染上了一層藍暈,妖異地灑下刺眼的光,照亮了身后那群氣勢洶洶的妖孽。

玄邊跑,邊看了看那輪藍得古怪的月亮,眉間皺成了一個川字。

每兩年,會有一個月中出現兩次滿月的機會,第二次滿月,因為月生藍暈,而被稱為藍月之日。每到這一天,天下所有妖魅,妖力都會成倍增長。

今天,玄沒有把圖圖送到樹頂。他念動咒語,在圖圖的背心一推,將她封進了一棵粗壯梧桐樹的樹干之中,又咬破了手指,在樹干上用血畫下了他的封印。

尚不及轉身,帶著腥味的疾風便從他身后刺來。

他一偏頭,以指為劍,側身朝后一點,正中那只飛身撲來的麻灰色大野貓的腹部,數道耀目的紅光,箭一般從它背上戳出。

慘叫之后,麻灰野貓彈開了去,撞到樹干上,落地便沒了聲息。

面對同伴的慘死,其他的貓妖們沒有絲毫退縮,紛紛露出尖牙利齒,暴風般朝玄撲去。

玄輕靈縱身,落到梧桐樹的枝椏之間,捏訣朝地面劃了個一字,大呵道:“起!”

密集的泥土,如一匹寬闊的布,被人從地上扯了起來,鋪天蓋地地朝那些撲了個空的貓妖們砸去。

樹下頓時一陣喵嗚亂叫,被泥土埋得只剩一個頭的貓妖們,憤怒不已,胡亂掙扎,幾只力氣大的,眼看就要從土堆下掙脫出來,大張的貓嘴里,是比普通的貓長出數倍鋒利數倍的利齒,森白透心,在月光下尤為顯眼。

玄飛身落下,從袖間抽出一柄精巧的短刀,緊緊握住,沖入埋住貓妖的土堆上,手起刀落,利光飛舞中,斷了貓妖們的咽喉。

流出的血,將泥土染成了深深的黑色。

玄的神經,并沒有因為貓妖部隊的不堪一擊而放松。

四下寂靜一片,唯有頭頂,有一叢樹葉在唰唰響動。

寒氣,透骨的寒氣,從樹頂上墜落而下,刺進了玄的心里。

他抬起了頭……

*

那只白貓,輕盈地落在斜上方的樹枝上,琥珀色的眸子在黑暗里流轉著犀利的光,如雪光潔的皮毛,緞一樣高貴無雙,健碩的身體上,每根線條都具備著子彈般的流暢。

玄第一次看到它的時候,它還只是一只小貓,身上的絨毛尚未褪去,像團滑稽的雪球。它安靜地站在一群灰黑混雜的貓妖背后,一身雪白鶴立雞群,稚氣卻高傲。任何一只個頭大過它的貓妖,似乎都在它面前矮了半寸。

它的確很小,但,比任何妖怪都兇猛。

第一次交手,玄就領教了它的與眾不同。它雖敗在玄手下,玄也未能全身而退,手背上留下一道深長的傷口。

之后,像所有小說或者電影里描述的高手一樣,它總是最后一個出手。在別的貓妖全軍覆沒之前,它只是安靜地站在陰影里,舔著鋒利的爪子。對同伴的下場,無動于衷。

玄一連跟它糾斗了七個夜晚,每一次的相遇,它的體格都比前一夜大出許多,力量也是。

僅僅七天,它已經比一只矯健的成年獵豹還要強壯。

此刻,淺藍的月光穿過樹椏,灑在它的背脊上,兩塊異樣的突起,一左一右,在脊柱兩旁的皮肉下鼓鼓跳動。

白貓停下舔舐前爪的動作,突然抬起頭,對著空中那輪已經淹沒在海一般藍的圓月,發出一聲比虎豹更竦人的大吼。

不知來向的風,霎時包圍了四周,樹搖葉飛,狂風之下,脆弱的落葉全變成了硬朗的刀片,打在臉上竟生生地疼。

頂上,有火一樣的光亮閃過,耀目得令玄不得不伸手擋住眼睛。

那一剎那,混亂的視線里,白貓所在的位置,出現了一片更大的陰影。

風漸漸止住,玄剛放下手,便見一個巨大的白影,悄然落于面前——

白貓的背上,生出了一雙巨大的羽翼,每一根白色的羽,都閃爍著金砂一樣的光點,哪怕只是輕微的擺動,黑暗里也流過山搖地動的危險。

它看著玄背后的梧桐樹,它一直要的東西,藏在里頭。

玄從它的眼睛里,輕易洞察了殺機,在它躬身躍出的同時,玄猛閉上眼,捏訣的右手戳向自己的心臟,大呵出誰都聽不懂的咒語。

玄黑色的眸子變得血紅,牙齒與耳朵,都在尖銳著拉長,身軀四肢,在一團白霧的包裹下,快速起著變化……

嘭一聲巨響,撲過來的白貓,被玄化成的黑貓猛地撞開了去。

這一撞的力量奇大,它朝后飛出,展開的羽翼掃在一棵樹干上,竟將堅固的樹干切出了一條深深的口子,整棵樹搖搖欲墜。

玄晃了晃腦袋,還來不及從地上爬起,便覺頭頂一涼,一只利爪從天而降,落在他腰部,繼而狠狠一拉。

沒有覺得疼,只感到有熱熱的液體從身體里溢出。

玄的背上,被白貓拉出了一個尺把長的口子,豁開著,血肉模糊。

他忍痛扭過身子,使出全身力氣一爪擊向白貓。

他也有一副刀鋒般的利爪,可是,沒有伸出,只用那厚厚的肉墊,擊向白貓的臉。

這一擊,不致命,但必然是痛的。白貓嗷一聲叫,滾落到一旁。

玄迅速起身,化回人形,反手從背部的傷口摸了一把鮮血,在腳下畫了個十字,斥了聲:“盾起!”

一道微紅的氣流從地上的血十字里竄出,在空中回旋成了一個碩大的圈。

白貓從那一擊的眩暈中恢復過來,惱怒地爬起,兩只貓眼半瞇起來,血紅的口里噴出呼呼的熱氣,頭一低,前爪朝下一摁,電光火石般朝玄沖來。

轟一聲悶響,白貓以一種滑稽的姿態,被“粘”在了半空中。那道由血鑄成的無形盾牌,蛛網般隱匿在空氣之下,將它困在了離玄幾米之遙的地方。

玄沖到下了封印的梧桐樹前,伸手一拉,拖出圖圖,拽著她朝前一路狂奔而去。

血,沿著他們的每一個腳步,落在地上,像那幅油畫里的腳印,朝前方延伸。

別墅區在半山,出了山坡,越過一座圍墻,是一塊工地,據說是曾是別墅區的二期工程,剛剛挖好了地基,卻因為資金問題被擱置下來,鋼筋水泥在里頭鋪陳一地,雜亂一片。

玄牽著圖圖的手,在凌亂的鋼管跟水泥板里快步穿梭。

“穿過這片工地就有一條河,你必須走。河水會最大限度藏住你的氣,在它找到你之前,你只要回到西溟幽海就安全了。”玄邊跑,邊費力地說,“不能再留下了,你看到了,藍月之夜,它幾乎已完全成形了,它的眼里只有殺戮。你們是命定的天敵。吃掉你,是它的本能。”

嘩嘩的流水聲,從不遠處傳來。

玄的眼里,有最后的希望。

“吃掉我……也沒什么吧。”圖圖自言自語地喃喃,“多留一天,也是好的。”

玄的臉色,比最深的夜還要黑沉。

跑到工地中央時,玄突然停下,將圖圖朝旁一推,呵了聲:“小心!”

一根棱角鋒利的鋼筋從天而降,懸懸落在他們二人中間,狠狠插進土里三尺有余。

背后,那雙巨大的白色羽翼,在一堆高高的鋼筋堆上,緩緩而動,羽翼下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牢牢鎖死下頭那一男一女。

金屬的碰撞聲中,無數鋼筋,箭一般射向玄與圖圖。

玄將圖圖推進一旁的水泥管中,自己抽出短刀,閃避開撲面而來的鋼筋,踩著腳下層疊的鋼材雜物,朝白貓所在的最高點攀了上去。

月冷風起,夜風嗚嗚呼號。

工地最高處那塊長長的鋼板上,一頭站著目露兇光的白貓,一頭站著傷痕累累的玄。

四目對視,生死一線。

可是,玄的眼里,沒有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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