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也被抓入局了啊。”身后傳來的聲音讓李福澤心頭一顫。

李福澤沒聽懂他說的“入局”究竟指的是什么，可是不出意外的話，這人應該知道這里詭異現象的一些內幕。

等他回過頭來，就看見一個滿臉骯臟，披頭散發的乞丐。

“你說的入局是什么意思？”

乞丐把黝黑的手指舉起，放在嘴唇邊，發出“噓——”的聲音。

李福澤自然看出了他是什么意思，便不再詢問。

隨著對方不斷向下瞟的視線，李福澤看見他藏在衣服里的手，打著跟他走的手勢。

李福澤沒有隨著跟過去，在這種詭異的地方，不能輕易地相信任何人。

似乎是看出了李福澤的顧慮，乞丐從襤褸的破布衣中掏出一個娃娃，小心翼翼地在胸口擺了擺，生怕被別人看見的樣子。

李福澤看著那個娃娃有點眼熟，直到看見它頭發后面扎著四五根小辮子，李福澤一下子就認出來這是九幺，一個縮小版的九幺。

看見李福澤的神情后，乞丐便立馬轉身，走進了一條沒有人跡的小巷子里。

看來對方比自己想的知道的還要多……李福澤也知道這里人多眼雜，不是問話的地方，于是抬腳便跟了上去。

跟著乞丐在巷子里穿梭，漸漸的乞丐跑了起來，李福澤也跟著跑。

“跑快點！小心別被它追上了！”

聽見這話，李福澤回頭看去，想知道乞丐口中的“它”到底是誰，可是什么也沒看見。

直到最后，李福澤追上了乞丐，此時的他正躲在一處陰影中，焦急地向著李福澤揮手。“快進來，被它看見可就出不去了！”

雖然不知道老乞丐在說什么，可在劇烈的運動過后，這種緊迫的感覺還沒有消散，讓李福澤以為確實有東西追著自己。

墻面造成的陰影很小，勉強才站下兩個人，李福澤不停地喘著粗氣，朝乞丐觀望的方向看了過去。

此時的外面，一張巨大得把街道都占滿的人臉飄了過來。

他的眼眶上沒有眼珠，嘴巴里沒有牙齒，就只剩下一張皮，游蕩在半空中，仿佛一頭雄獅在巡視自己的領地。

等它飄到面前時，李福澤甚至能看清楚它臉頰上的汗毛。

等那面具消失之后，李福澤向一旁不斷捶打胸口的乞丐問道：“這到底是什么東西？”

“這是陣眼，這個煉人丹的大陣的陣眼！”

乞丐用凝重的表情注視李福澤，看起來根本不像是在說謊。

“煉人丹……”從乞丐嘴里聽見這句話以后，李福澤嘟囔著這三個字。“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是煉人丹的藥材？”

“對，這落水鎮四周都被布了陣，有人把整座鎮子的人都殺了，布了一個用來煉人丹的局！”乞丐鄭重地對李福澤說道。

李福澤聽心玄子說過煉人丹，不過心玄子的煉丹還在用丹爐修煉，和乞丐說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小道士，你要是想跑出去，就必須得跟我一塊行動！”

又是這種事，怎么剛出來就被我碰上了……李福澤此時就算想抱怨也沒有可以抱怨的對象，此時的情況緊急，李福澤也開始顧慮起自身安危。

可也因為事情轉變得太快，李福澤心底也沒接受現在的處境。“如果我相信了你，但你要是騙我怎么辦？”

“我騙你？我現在都屁股拿瓦蓋了，哪還有心情騙你！”

乞丐一邊說著，一邊從衣服里掏出布娃娃，塞到李福澤懷里。

“把你婆娘給你，這下能相信我了嗎？”隨著太陽轉變位置，看著圍墻下的陰影面積越來越小，乞丐開始著急了起來。

翻轉手里的布娃娃看了片刻后，李福澤點了點頭。“嗯，我相信你。”

不是因為別的，而是李福澤認了出來，自己手上的這個才是真正的九幺。

因為她的后背肩胛骨處，有一個個被縫起來的口子，旁邊是一片黑斑。

黑斑是被蠱蟲咬了以后還沒消下去的毒，縫線則是正音師太的親手操針。

雖然不知道九幺為什么變成這樣，但李福澤寧愿相信自己手里這個是九幺，也不愿意相信外面那個是九幺。

“這個陣太大了，只憑我自己一個人逃不出去，但我在這待久了也多多少少摸索出一些規律。”

“你說。”李福澤往后退了退，此時的墻角的陰影已經快要遮不住兩人的身體。

“經常變換容貌，能讓陣眼找不出來你，只要拖住陣眼就能找到破局點！”

“以前這只有我一個正常人只能躲避陣眼煉化，現在有了你，你拖住陣眼，我去破局！”

他說的話自己都聽明白了，可是有一點李福澤不理解。

“什么叫經常變換容貌？臉是天生長的，還能隨便變不成？”

乞丐的手指在脖子上摸索兩下后，往上一揭，臉皮被翻了起來，露出和李福澤一模一樣的臉。

隨即，乞丐又把臉上李福澤的臉揭了起來，變成了另一張陌生男人的臉。

“你這是……”眼前的男人一瞬間換了三張臉皮，李福澤都不知道他到底是誰。

“我叫無憂，是截教的人，專門練的是臉，所以才能活到現在。”

“截教？”又是一個李福澤從來沒聽說過的教派。

“你能換臉，可我沒這個本事，出去怎么給你拖住陣眼？”

緊接著，無憂把自己的臉皮從脖子根扯到天靈蓋，帶著幾根頭發直接貼在李福澤臉上。

“記住，所有死胡同的陰影處都是生門！”

留下這么一句話以后，無憂便抬腳從陰影處跑走，只留下李福澤一人站在原地。

隨著太陽騰挪，李福澤也徹底暴露在光線下。

把手里精致的布娃娃放進懷中，李福澤逐漸走出了巷子。

此時了解了自己現在的情況后，不管身邊出現什么李福澤都覺得可疑。

自己好不容易逃了出來，結果又被拉進所謂煉人丹的局。

李福澤走到大路，發現街面上熙熙攘攘地，一群人圍在自己剛才吃飯的地方，不知道在湊什么熱鬧。

自己現在頂著別人的臉，就算回去了他們應該也不認識自己，李福澤也沒打算過去看，因為那些人本來就是假的，自己對這些幻覺不抱有感情。

可隨即，李福澤聽見人群中傳來心玄子的怒吼：

“敢假扮道爺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李福澤忽然想起來，無憂把這張臉皮貼給自己以后。

無憂自己變成了心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