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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落水鎮(zhèn)

“東邊……”對著手機上面的指南針,李福澤一步一步地朝著落水鎮(zhèn)走去。

被魚販子的車帶離這么遠,李福澤也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具體位置在哪里,只能先找到一處地點,朝著一個方向一直走。

李福澤走著走著,背上的九幺有了反應,應該是車夫嘴里和那夜游神換的草時效到了。

“嗯……仙人……”聽見九幺徹底有了動靜,李福澤才抬手把她從背上放了下來。

等九幺完全回過神來之后,李福澤讓她跟在自己身邊。

關于土匪的事情,李福澤并沒有和她說。

像這種說了也沒用的事情,李福澤選擇一個人吃下去。

“我?guī)闾映鰜砹耍饝愕氖乱餐瓿闪耍@之后你打算去哪?”李福澤問道。

“我……我想回家找我爹和娘。”九幺說完,滿臉期待地看向李福澤。

“仙人,你要不和我一起回我家……雖然家里不富裕,但多一雙筷子還是沒問題的。”

李福澤頭也沒回地在前面走著。

“你離開家這么多年了,你回去以后他們還能認出你嗎?”

“肯定能的,我爹和我娘都可疼我了!我丟了這么多年……他們也在一直找我吧。”

“就是我那個弟弟,他應該不認識我。”九幺嘆了一聲氣。

“你還有個弟弟?”李福澤一邊對照著方向,一邊和九幺搭話。

在平山觀的幾天,因為自己要時刻警惕著身邊是否有眼睛,李福澤已經(jīng)習慣了這種一心二用的方式。

“對,我弟弟才剛出生幾天,我就被平山觀的人拐走了。”

接下來的時間里,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直到在一片漆黑中,李福澤看見了一處村子,村子里的房子零零散散,看起來沒有多少人家。

看一眼時間,是凌晨3:30。

“我們先去前面問問路,看看哪邊是你家的方向,先把你送回家。”聽了李福澤的話,九幺點了點頭。

看著遠處的村落有人,李福澤松了一口氣,他還怕這個時間人們都在睡覺,得等到天亮才能問到路。

走進村子里,李福澤發(fā)現(xiàn)路上的人很少,其中大部分也是衣衫襤褸的流浪漢。

由于這里大部分都是斷壁殘垣,睡在破墻下不夠安全,他們精神萎靡,四肢無力地在街上找尋落腳的地方。

可是村子里除了危墻就是空地,這些平日里連溫飽都是問題的人,大部分到最后就是聚成一堆,瑟瑟發(fā)抖。

走在路上的李福澤感覺這里很是奇怪,落水鎮(zhèn)好歹應該是個鎮(zhèn)子,這幅衰敗模樣連個村子都算不上。

為了驗證自己心中猜想,李福澤當即攔在了一個瘦骨嶙峋的老人面前。“打擾一下,請問這里是落水鎮(zhèn)嗎?”

老人顫顫巍巍地抬起頭,好生打量了李福澤一番后,這才開口道:

“落水鎮(zhèn)……鎮(zhèn)子已經(jīng)沒了,這是我們這群流民住的地方。”

落水鎮(zhèn)沒了?李福澤心里生出疑惑。“難不成是那幾個土匪在騙自己?可騙自己對他們又有什么好處呢?”

“那我請教一下,梅花鎮(zhèn)在哪里。”土匪可能騙自己,但剛才魚販子劉通和自己聊天時說的梅花鎮(zhèn)不可能是假的。

老人說完就定在原地不動了,不管李福澤怎么問,老人都是那個半死不活的眼神。

直到李福澤拍了他肩膀一下,老人好像全身沒了骨頭一樣,癱軟地倒在了地上。

九幺蹲下身子,手指放在老人干癟的鼻口試探了幾秒。“他……他沒氣了。”

“這就死了?”李福澤一臉驚訝,撥開老人的眼皮看了看,才敢確認他真的已經(jīng)死了。

“仙人,那我們怎么辦?”

“埋了吧,畢竟死在眼前了,埋了讓他下輩子投個好胎。”

李福澤撿起路邊的木棍,沒花多長時間就在一棵樹下的大坑處刨了刨,挖好了一個能裝人的大坑。

這期間九幺也沒閑著,在一片片倒塌的碎石瓦礫中,找出一張破涼席。

兩個人合力,草草地把老人裹在涼席里,放進李福澤挖好的坑里。

等填上土,九幺上去專門跺了幾腳,被李福澤攔了下來。“你這是做什么,死者為大,人都埋了還要上去踩。”

因為被李福澤說了幾句,九幺的眼神里露出一抹委屈,緊跟著解釋道:

“仙人,我們那邊裹草席埋人就是要踩幾腳,把土踩瓷實了才行,不然路過的野狗狐貍就去會把尸體扒出來吃掉,我小時候親眼見過被拖在路上,只剩下半截的尸體。”

李福澤想了想九幺說的話,確實有這么做的道理,于是也跟著跺了幾腳。

確認跺瓷實了以后,李福澤朝另一個人走了過去。

這是個年輕人,比起那些老人來說,這個人身邊多了一些用來御寒的衣物,被他死死守著。

“伙計,我和你打聽一件事,梅花鎮(zhèn)怎么走?”李福澤蹲下身子,和那人的視線保持齊平。

年輕人抬起慵懶的眼睛,把手團進大衣袖里卷了卷,瞥了一眼李福澤后,翻了個身沒有理會。

“你這人怎么這樣啊,和你說話呢聽不見嘛?”見那人不理李福澤,九幺先窩了一腦袋火。

躺在地上的男人不屑地看了九幺一眼,用衣服把頭包住了。

李福澤攔下了又一次要開口的九幺,轉(zhuǎn)而把自己腰間的錢袋取了出來。

伴隨著搖晃錢袋發(fā)出的“叮鈴叮鈴”聲,縮在衣服里的男人探出了腦袋,眼神中帶著警惕地看向李福澤。

“回答我一個問題,我給你一枚錢。”李福澤不敢多給,因為自己口袋里的錢也已經(jīng)不多了。

聽了李福澤的話,男人總算是坐了起來。“梅花鎮(zhèn)在北面。”

見他有了反應,這招有效,李福澤連忙繼續(xù)問道:“離這差不多有多遠?”

男人搖晃身體,好像沒聽見一般沒有回答問題。

直到九幺戳了戳李福澤的錢袋,李福澤這才回過神來,從自己的錢袋里拿出一枚銅錢來,遞給了年輕人。

“你們是外地來的吧,這錢跟我們這的不一樣,也沒事,哪的錢到了大集上都能花。”

對方接過銅錢,小心翼翼地拿在手里吹了吹,視若珍寶一般揣進懷里。

“那你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梅花鎮(zhèn)距離這里有多遠了嗎?”李福澤向那人問道。

“五十里地。”好像是因為拿到了銅錢,年輕人臉上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梅花鎮(zhèn)離平山觀有十幾里地,意思也就是說自己現(xiàn)在距離平山觀,至少有三十里遠了。

還沒出一夜,自己就已經(jīng)完成了將近三分之一的路程……李福澤難掩心里的激動,把笑容掛在了嘴上。

梅花鎮(zhèn)在北邊,那現(xiàn)在自己只要不停地往南邊走,那就可以離平山觀越來越遠,兩天時間足夠逃出百里,脫離山鷹的監(jiān)視范圍。

“那我再問你,從這往南走,下一個村子離這有多遠?”

這次,李福澤問過去的話很久沒有回復,那個年輕人只是一直保持著僵硬的笑容,縮在自己的衣服里,像是一尊雕塑。

李福澤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確,李福澤伸出手,拍在了那人的肩膀上。

緊接著那人的身體像一灘泥一樣,軟爛地癱在了原地,整個人坐在地上還沒有一根野草高。

看著那人臉上還掛著笑容,李福澤感覺到了一絲詭異。

他也死了,僅僅是和自己說了幾句話,就突然以這種詭異的方式死在了原地。

剛才那個老人也是如此,那時就算他死了,李福澤心里還沒有任何其它的猜測,可現(xiàn)在年輕人一死,事情完全不一樣了。

“這個地方不對勁!”李福澤突然站起身來,看向四處那些無家可歸的人。

同時,那群人也抬起眼睛,不約而同地注視著他。

“咕咕咕!”伴隨著不知從哪里來的一聲雞鳴,天亮了。

李福澤看見太陽從遠方的山下升起,逐漸把一切照亮。

直視太陽的感覺很不好受,哪怕這只是朝陽,李福澤眼睛能看見的東西也越來越模糊。

眼前的景象仿佛被揉成一團,在這種飄渺中,李福澤看見遠處倒塌的廢墟一點點拔起,隨后窩在地上的人站起身來。

他們一個變成兩個,兩個變成四個,就這樣,自己身邊變的人越來越多。

太陽越來越亮,萬物都拖拉著長長的影子,包括李福澤自己,九幺,以及……街上的行人們。

雞鳴的聲音在耳邊越來越大,最終變成一句話在李福澤耳邊響起。

“吃飯嗎?不吃就起開,別擋著我做生意!”

被脖子上披了一條抹布的店小二推了一把后,李福澤這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

四周的一切都不一樣了,剛才還是一片廢墟模樣的村莊,眨眼間變成了車水馬龍的小鎮(zhèn)!

李福澤環(huán)視四周,發(fā)現(xiàn)自己正站在一個小攤旁邊。

自己親眼看見死在身前的年輕人,此時也變成了一桶泔水。

“不對勁,不對勁……”李福澤低聲呢喃著,驚愕的眼神看向一邊的九幺。

“我這是在哪,我們現(xiàn)在在哪?”

“仙人,你怎么突然之間變得神神叨叨的,我們是在落水鎮(zhèn)呀。”

九幺疑惑地看著李福澤,把手上最后一個小籠包塞進嘴里。

“我問你,我們是什么時候過來的,來之后遇到了什么事?”

不顧周圍人異樣的眼光,李福澤朝著九幺大吼。

“我們……我們前天到的,到這里之后就找了一家客棧住宿,在這里呆了兩天……”滿臉不解的九幺回答著李福澤的問題。

很明顯,她不記得之前發(fā)生過的事情了。

沒等九幺說完,就被李福澤打斷了。“我們是剛剛才來的,這里幾分鐘前還是一片廢墟,你怎么能不記得了!”

“那會你還跟我埋了一具尸體,就在那還把土踩踏實了!”李福澤指向小攤內(nèi),一桌吃飯的客人腳下。

“仙人,你到底在說什么啊!”

聽見九幺說完后,李福澤看著四周各種嫌棄的目光,他使勁地搖頭,嘴里念叨著“不對,不對”。

“這個地方有問題,我們走,現(xiàn)在就走!”李福澤抓起九幺的手腕,不管前面有沒有人,他都大步流星地走去。

李福澤那警惕的眼神讓所有人都避讓不及。

“你到底要干什么啊,我還沒吃完飯呢!”九幺一把把李福澤拽住自己的手打掉,嫌棄地看著李福澤,揉了揉已經(jīng)泛紅的手腕。

李福澤看著眼前的九幺,突然感覺非常陌生。

以九幺的性格,他根本不會這樣和自己說話,也不會對自己露出這種眼神。

“你不是九幺!”李福澤瞪大眼睛,看著行為動作都不像九幺的“九幺”。

“哎呀,福天師兄你這說的是什么話,六師娘她就是六師娘,怎么可能是別人呢?”

一旁正吃飯的清風走了過來,拍了拍李福澤的肩膀。

李福澤瞪大眼睛,死死地看著突然出現(xiàn)的清風,片刻后,他似乎釋然一般地收回目光,揉了揉腦袋。

看見了清風也這樣說,李福澤頓時把肩膀放松了下來。

“可能是我這幾天沒休息好,疑心比較重。”李福澤揉著腦袋,接下了清風的話。

之后,李福澤和清風、明月還有九幺和心玄子一同上桌,開始吃起了飯。

看著眼前的這幾個人,李福澤盡力地維持住自己的表情,讓自己表現(xiàn)得像個正常的食客一樣。

他打心底就知道,現(xiàn)在這種情況根本不對。

下蠱練窟的時候遇見過這種情況一次,那時候清風和明月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身邊,那種情況李福澤現(xiàn)在想起來還有點后怕。

可現(xiàn)在遇到的情況比那次還要離譜,連心玄子都突然出現(xiàn),和自己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了!

“徒兒,你吃啊,不吃飯可沒力氣趕路。”話音剛落,心玄子給李福澤夾了一個肉丸。

李福澤控制住臉上的肌肉,用平靜的語氣說道:“我就不吃了,肚子不舒服。”

身穿道袍的心玄子擺了擺手里的筷子,又把肉丸夾了回去。

“師父,我去出恭,就先離桌了。”李福澤揉著肚子,在心玄子點頭下,作了個揖起身離開了。

離開飯桌的李福澤表情越來越凝重,這些都是幻覺,心玄子和清風明月都在平山觀,怎么可能在自己身邊。

“必須離開這里,必須離開!”

李福澤嘴里呢喃著,忽然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隨即身后傳來聲音:

“小道士,我看你也被抓入局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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