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自顧自繞過蒼蒼,坐到床鋪上,開始閉目養神時言簡意賅吐出兩個字:“報酬。”
是送信的報酬嗎?是自己想多了嗎。
她又看了看手腕。
像昨夜那樣會在自己怕黑的時候發光?蒼蒼撐著下巴若有所思,只這樣的話,那倒是個不錯的寶物。
今夜是初一,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天幕像是一塊巨大的墨色綢緞。
“竹硯,你可以教我武功嗎?”
蒼蒼回頭,打算多說點好話套近乎,從這位疑似下任武力大會佼佼者的人身上學點東西。
卻看見床上的人雙眸緊閉,眉頭緊鎖,豆大的汗珠一粒粒滑下。
“竹硯,你怎么了。”
蒼蒼小心翼翼的靠近,不見反應,伸手緩緩探了探他的鼻息。
微弱濕潤的氣息落到手指,蒼蒼又探向他的額頭。
就在這時,竹硯猛的睜開了眼睛,他邪魅的丹鳳眼里布滿一根根突兀的紅血絲。
整個人像守護領地的孤狼那樣緊繃。
“你發燒了。”
“滾。”
擔憂的女聲與慍怒的男聲同時響起。
蒼蒼被他冷峻的氣場嚇到后退,隔了幾步與竹硯對視。
少女杏眼里的擔憂和害怕混雜在一起,圓滾滾,濕漉漉,像一頭小鹿,幾縷碎發乖順的垂落在白皙如雪的頸邊。
竹硯微微低頭,先錯開了她的視線。
蒼蒼卻帶著一股子良善的固執走過來。
“我…,你要躺下嗎,我給你蓋被子,好好睡一覺。”
竹硯沒有回答,微微動了一下身子,捂著心口就咳了起來。
“是心口痛嗎?”
蒼蒼著急的踱步,“我要去找誰幫你,這院子里可有醫士。”
竹硯搖了搖頭:“無事,娘胎里帶出的怪病,明日便好。”
他面容蒼白,那信上的紅光讓他想起十年前那場驚變,每月初一的舊疾,是真的,也是試探,如若...
低垂的眼眸泛起猩紅,像是被洶涌的恨意與不甘燒透,血絲絲絲蔓延。
然而,與之相悖的是,他嘴角的笑意卻愈發濃烈。
以他的武力在這種情況下反殺個人也是簡單的。
再抬頭,看著蒼蒼關心的樣子微微揚起了唇角。
沒了警覺,虛弱的像一只小獸,此刻是在等面前的人去輕輕撫摸他的腦袋。
蒼白的臉色下,氣息愈發微弱。
蓮步輕移靠近的少女,有些拘謹的坐在了竹硯旁邊:“你既不能移動,就靠在我肩上休息一會吧。”
她雙手交纏,規規矩矩放在膝蓋上,脊骨如尺規量過般端正。
高她一頭的男人僵了一下,喉間忽地發緊,他垂眸望向地面,手指無意識攥緊衣角。
最終緩緩松開,傾身靠近。
蒼蒼頭一次與男人靠這么貼近,臉頰霎時泛起紅暈……
不自然的咳了咳,溫聲道:“先休息一會兒吧,睡醒就會好的。”
“嗯。”竹硯喉結微動,應了一聲。
作痛的筋骨都有些模糊。
迷糊間記得,她說完了這些,又絮絮說了許多其它的,尾音輕輕,像從某個安穩的夢里傳來。
夜漸深,燭火跳了跳。
一縷烏發與秀發糾纏到一起。
蒼蒼做了一個夢,夢里她小時候養的那只貍奴一個勁的往她身上撲。
她笑出了聲,惺忪睜開眼睛。
正對上一雙漆黑如墨的鳳眼,靜靜的望著她,又緊緊的纏著她。
竹硯已整衣束帶,他今日穿的是一身白色錦袍,襯得身子修長,周身氣息也變得溫潤許多:“昨晚,多謝。”
蒼蒼后知后覺的從被褥坐起,不知道是昨晚什么時候,自己竟又舒坦地倒在了床榻上。
她揉了揉腦袋,耳尖有些燙,輕輕道:“你身體怎么樣了?”
“已無大礙。”
“……”
一時有些安靜。
“咚咚咚”
三聲規律的叩門聲后,木門吱呀一聲從外面被推開。
蒼蒼帶著些許睡意的杏眼朦朧瞄過去,烏黑的瞳仁里還浮著水光。
來人急切的腳步猛的收住,震驚的瞪大雙眼,轉身退了出去,木門又被手忙腳亂的虛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