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丑丑聽見此話,心中冷笑:“好大的口氣,這不是欺負我們修幻的嗎?”
但在片刻后,這位道人就蔫了,根本不是幻術。
上官丑丑譏笑的看了道人一眼,眼睛一瞥,就看到禾一鳴故作高深的站在眾人之后,立馬靠了過去,問道:“禾兄懂得這兩幅圖的含義?”
“不敢,其中一幅倒是懂得。”禾一鳴點點頭。
“哦!”上官丑丑應承了一句,就沒下話了。
把禾一鳴給氣得,終于還是忍不住說道:“我神農殿雖然是傳自上古人皇,但是若論起來,我們也與儒門有關。”
“詳細說說。”上官丑丑笑道。
“你可聽過耕讀傳家。哦,你這個不學無術的,肯定沒聽過。在古時,真正的儒生,不僅重視讀書,也重視耕地。當今流行的許多農書,就是古時儒生傳下來的。所以畫旁那兩個空白,應該填上耕讀兩字。”
陳文澤聽到此話,也是眉毛上揚,笑道:“如此說來,旁邊的就應該是儒將了。我們何不試試。”說著就走上前去,在眾人打量中,在畫旁分別寫上:儒將、耕讀。
只見水簾洞一陣變幻。
陡然顯出一個大殿。
大殿奇大,頭上的壁畫涂成穹宇,分成白黑兩處天地。
四周墻壁上還有一百零八位羅漢塑像,往前還有孔門七十二儒生的塑像,道門各色道士更是奇多,最顯眼的就是八仙塑像。
但最吸引人的還是殿內的情形。
只見各處隨意,有僧有道的塑像,每一尊塑像都栩栩如生,有的儒生枕著書本正在打盹,有的道士,翹著小腿,正將頭仰著想要大飽口福。有的和尚正在捏著佛珠,嘴里也似在念著經文。
這種情形是像在問道之間,眾人小聚,放松的場景。
上官丑丑笑著看到此幕,卻突然發現身旁的別管頭陀有些不對。
剛才一直都是漠然的,可在這個時候,卻變得呼吸濃重,顯然難以自持。
往里走去,卻是一座小小佛殿。佛像大小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神情動作千姿百態。
有的咬牙切齒,怒目而視;有的朱唇微啟,面帶微笑;有的盤膝而坐,雙手合十;有的金雞獨立,目光凌厲;有的眼睛半閉,手持經卷。
但走到殿后,卻沒什么發現了。只看到殿后有十八羅漢塑像。
“這就是菩提園?”修士中有人大吼:“不對吧,此處哪有菩提子?”
上官丑丑卻注意到,別管頭陀的手都在顫抖,猛地抽出一根盤龍棍。
直朝降龍伏虎羅漢打落。
轟的一下,大殿又開。
殿后有殿,但奇怪的是殿里居中而坐的不是佛主,而是一位儒士。這位儒生頭戴方巾,模樣俊朗,但嘴角上總是帶著一股壞笑。
旁邊是位道人,另一旁卻是一位和尚。
全都造型普通,不是佛廟中常見的像。
上官丑丑幾兄弟,拉著個狄枷鎖,看著別管呆呆的望著道人。修士中,除了富家公子打扮的女子,特別花癡的望著上官丑丑,其他修士早就往殿后沖去。
不少人嘴里都在大叫著:“明凈臺,明凈臺!”就連樂千金也不例外。
“祖師,弟子來見你了。”別管當即作稽首狀。這佛門頭陀,竟然在行道家禮。
突然殿中的道人亮了。準確的說,是道人的手亮了,手上玄光揮舞,上官丑丑只感到腰間隨緣須彌袋一陣顫動,一柄拂塵從中飛出,巧而又巧的落在道人手中。
“你竟然有我祖師的拂塵?”別管突然訝異道。但還未說什么,就感到大殿上祥光轉動。光芒準準的罩住了上官丑丑等人,別管頭陀急忙撲過去,少女也是慌張的追過去,卻全被祥光阻止。
而在轉瞬間,眼前幾人就消失了。
幾人頓時進入了一個古怪的空間。
像是一個洞府,但洞府墻壁滑不溜丟的。
“咱們又惹上什么妖孽了?”上官丑丑不由問道,這一路可真夠折騰的。
“妖惹你了么?”此人面相普通,卻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到眾人身旁。
此人皮膚白嫩,說話女聲女氣的,嘟著嘴扭捏道:“哎呦,你這人真的好壞。”
這語氣太過膩歪,上官丑丑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忍住這股不適,趕緊走開,偏偏這人得寸進尺,一直黏在自己身后。
“就讓奴家跟著你嘛。”那人說話時,拋出一個嫵媚的眼神,偏偏嫵媚中藏著幽怨,總透著一股不離不棄的味道。
手上不知什么時候拿了一條香帕,在他手中卻不時弄出花樣。時而將其絞成一條細索,沿著手指縫摩挲。時而輕輕揉開,用牙齒輕咬。
上官丑丑也是一氣,心道:“這人怎么這樣?這是在胡攪蠻纏么。”又想起師尊教自己的,在修仙道上要先禮后兵,說不過再打,君子動口不動手,咱們仙家是動口再動手。這人道行不知怎樣,此時看不出深淺,還是先禮后兵的好。
只得兩手抱拳,一臉恭敬的問道:“先生貴姓?”
這次那人卻沒有說‘為什么先生是貴姓’這種胡扯的話。
卻是一副從容,帶著幾絲溫文爾雅說道:“我隨得道根源而姓,姓趙。而我得道的機緣是源自一個文人,所以趙某平生不敬天,不敬地,只敬文。本人名叫趙敬文。”
上官丑丑心道:“原來是迂腐的儒門之人。”立即介紹道:“哎呀,正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我這兄長,也是一個文人,只差一點就能入朝做官的啊。”
趙敬文見上官丑丑手指指向陳文澤,當即點了點頭,抱拳鞠了一躬。
陳文澤沒想到他會用這種大禮,正想該怎么還禮,但見那人又問道:“妖惹你什么呢?”
三人錯愕的對視一眼,這人怎么抓著這個問題不放了。
上官丑丑只得硬著頭皮道:“不知道。”
那人一嘆:“同為天地所生,人乃萬靈之長,卻從未有過仁義之心,凡是稍有靈性的物事,全都要被你們奪去。
人參,靈芝等靈物就是明證。
而草木要想成道,非得先修成人形不可,中間有多少坎坷,妖為什么還要被你們侮辱?”
三人一悶,這人是怎么了,可是如今出去要緊,還是先認個慫吧。只得作揖道:“晚輩知錯。”
那人輕輕點頭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我看你們根性還行,就都回頭,走那邊,不要再向前去,對你們沒有好處。”
眾人又是一陣疑慮,臉上迷糊的如同狄枷鎖一般。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這地方前進、后退都是一樣的白色,還有什么區別么?
還沒等三人做出決定,只聽一個爽朗的女子聲音道:“老趙,還不夠,再捉幾個修士來。”
一道碧綠的身影掠過,來到幾人眼前。
是一個明眸皓齒的女修。
這個女修見到三人,剎那眼睛一亮,笑道:“老趙,這不是有么?怎么不將這幾人也抓進來。”
王濟涂雖然老實,可是修行至今,哪還不知危險,王濟涂腳下業火生出,業火輪現,抓住上官丑丑和陳文澤就要往后走。趙敬文卻道:“晚了,早不走。”
只見一點點五彩氣泡浮現,三人只覺得四周變得滑滑的,難以運轉身形。
上官丑丑捏動法訣,想要發出一招秘術,卻被五彩氣泡給束縛住了。
陳文澤也不知怎的,一身功法竟是施展不開。
王濟涂腳下火輪僅是轉了幾圈,竟然也熄滅了。
這五彩氣泡,竟然有破法之用。
狄枷鎖也傻愣愣的滑了過來,一臉興奮樣,竟還覺得有些好玩。
王濟涂身體經過魔氣淬煉,既然無法動法,那就動身。
轉動之間,就變得極為靈活,在香味彌漫的滑地中,如履平地,一步步向前踏去,
然而五彩地中,也蘊含著法術。
王濟涂每走一步都要向后倒退半步,向前猛踏又會往后倒退數步,王濟涂只能老老實實的向前一步步走去。
上官丑丑和陳文澤都不能動法,此時只能看著王濟涂干著急。
那個碧綠衣裳的女子看到此景卻是微微一笑,側著頭對著趙敬文道:“趙兄,你這白七法術已經有這般奧妙之處了,看不出來呀。”
趙敬文卻道:“這次困住他們本屬無奈之舉,否則你這一生都不會見我動法的。”
碧綠少女輕輕一笑,眼角中顯露的盡是不信之色。
她也不和趙敬文閑聊,左手做出一個極其美妙的姿勢,輕輕一擺,幾道荊棘生出,一竄而出,倏然擊向王濟涂。
王濟涂正待防備,卻見荊棘急速旋轉,如靈蛇抖動,轉眼已被荊棘束縛。
女子的手又一搖擺,那條荊棘又向狄枷鎖卷去,口里還道:“一個個都不老實,叫你們亂動。”
聽見這話,上官丑丑卻是暗呼一口氣,自己可不想被那尖銳的荊棘捆住。
王濟涂也不想,被荊棘困住,自是不甘心,血肉掙扎當中,眼神霸氣,橫眉冷對,噼啪一響,荊棘被王濟涂一震而斷,倒是令女子驚訝不已。
但荊棘橫刺,剎那間就將王濟涂經過魔氣鍛煉的身體給劃傷了。王濟涂一身血痕,觸目驚心。
那女子雖然心中訝異,但并不影響他繼續施法,嘴里還帶著怒氣說道:“好你個臭小子,肉身強硬是不,老娘讓你知道一山還比一山高。”手中幾條荊棘全都卷向了王濟涂。
王濟涂感應其中法力強橫無比,當即向后退去。
荊棘緊追不舍,卻是逼向了上官丑丑等人。
上官丑丑看得荊棘銳利,抖抖索索的叫道:“拔劍。”
王濟涂一時愕然,哪兒有劍,但立即反應過來,將上官丑丑背后的裂巖離離劍拔出。
這裂巖離離劍像棍多過像劍,王濟涂一拿在手中就似小時候拿著鐵棍習練的場景。一道開喝,將荊棘打開了少許,但只是少許罷了。那些荊棘一陣旋轉又向王濟涂打來。
王濟涂被荊棘逼得只能亂舞裂巖離離劍。
上官丑丑焦急道:“這劍還有劍訣,你拿好了。”
于是在王濟涂左閃右躲,左支右絀中,還拿起劍訣放在腦門上,只覺得意識陷入‘剛烈’之中,霎時就已明悟。
王濟涂依照劍法所行,揮舞起來,沒想到就這一下,劍上火光蒸騰,而裂開的巖石也發出道道黃光,身上的業火歸塵之法與劍相容,竟是能夠催動。
越用劍,越是痛快,而丹田中的那顆蛋,也是感到一股親近之感,分外活躍,不停的涌出火土元力,相助于王濟涂。
此時自是如虎添翼,裂巖離離劍使得虎虎生威,荊棘全都被斬落下去,而王濟涂腳下業火輪再起,再不受趙敬文施展的詭異法術影響,一下子就跨越過去,向兩人猛擊而去。
裂巖離離劍裹挾著無上之威向兩人逼近。
碧綠女子見勢不好,急速往后退去。消失于甬道之中。
趙敬文見此,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雙手揮舞間,一股巨力生成,甬道飛快傳動,竟然也消失了。
上官丑丑等人只覺被一股巨力推著,卻不知要被趙敬文傳往何方。
變地之中,遠處傳來依依呀呀的刺耳樂音。
在浩瀚的大漠中,兩個小孩鼻子上掛著鼻涕,都是蓬頭垢面的,一個五音不全的唱著曲,一個吹著嗩吶卻連調都吹不準,兩人一前一后抬著一頂破爛漏風的轎子。透過漏洞能看清轎中人是一個圓臉中年人,此人一副天王老子的做派,兩腳側立,霸氣外露,仿佛無上尊者一般。
“精極、老趙,你倆個什么意思?一個是窮廟護法,一個是通廟護法,都有大能之妖,怎么就放那些人走了?”聲音洪亮,還是個女人的聲音。
“那小子中邪了,那劍法那么強大,打在身上多疼啊,懶得和他斗。”碧綠女子嘴角一扯道。
“胖大嫂,那三人心地不壞,應該沒有什么大問題。別怪精極了。”趙敬文小心搭著話道。
“想我堂堂變地護法,儀表威嚴、威風八面,你叫我胖大嫂算什么?叫我威震天,這名字多棒啊。”圓臉婦人叱喝一聲,卻又喃喃道:“心地不壞?嘿,你們以為自己是誰,也能看透人心了?或是你們也跟懶蟲兒似的能辨別善惡了?”
“那里面有一個人是從浩氣徑出來的。”荊棘妖精極說道。
“咦?能從懶蟲兒守護的那條徑走過來,想必是沒錯的了。那過去了就過去了吧。哎,可惜了,要是其他路徑中的小妖沒被下面的惡氣侵染,我們就不用這般麻煩了。”
趙敬文與荊棘花也是一嘆。
這個圓臉婦人卻又將腿翹起來,喝道:“秦淳樸、秦干凈,去給我倒杯茶來壓壓驚,要干大陣仗了。”
“諾!”
一個小家伙把嘴上鼻涕一抹,也不顧手上還是黏糊糊的,就從懷中掏出一只臟兮兮的茶杯。另一個小家伙卻不知怎的拿出一只長嘴茶壺,耍著茶技,倒起茶來。
“嗯,淳樸,最近你的茶藝有些長進啊。”胖大嫂點點頭,卻又對著另一個端茶的小子,叱喝道:“干凈,你怎么還是這么毛手毛腳的,算了,把你的弟兄們都叫出來。就說我威震天說的,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若有闖進明凈臺者,給我潑瘋似的打。”
“諾!”秦干凈就著茶水把臉胡亂一抹,倒是顯得精氣十足,哈哈笑著,吼著鋸木頭似的歌聲,噗的一聲就往地下鉆去了。
“那個胖大嫂……哦,威震天。”趙敬文看著圓臉婦人冷冽的目光,慌忙改口道:“到底該怎么做?”
圓臉婦人目光頓時變得遲疑,緩緩道:“大師未曾說話,咱們看著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