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每三天一次的御前軍事會議的時候,遼東總兵及以上品級者皆入行在面見皇帝。
身著鎏金紋龍常服的崇禎坐在龍椅上,緩緩轉(zhuǎn)動著手指上的翠綠扳指,看著殿下諸臣,展眼舒眉,看起來對于劍拔弩張的遼東戰(zhàn)局,毫不擔憂。
“陛下,目前遼東的局勢,從輿圖上可以看得很清楚,”遼東總兵曹變蛟站在殿上,將手中小旗插在沙盤三處位置上,向眾人講解目前的局勢:“遼河以西的西寧堡,再到海州衛(wèi)以南的耀州驛,往東百余里,便是繡巖城,此三處地點連接起來,便可以將滿清諸部扼死在海州衛(wèi)以北!”
“目前朝廷大軍,共計一萬三千余人已經(jīng)逐漸進駐至西寧堡,后續(xù)的增援不斷,在兩個月后能有五萬大軍集結(jié)在此處!!!”曹變蛟聲音不停,身子在輿圖旁不斷的繞行:“而山東巡撫盧應(yīng)元率領(lǐng)的山東籍部隊,也已經(jīng)將復州衛(wèi)修筑的固若金湯,向北進攻或許不堪,但是像一顆釘子一般固守在滿清的榻下完全沒有問題,就算是他鰲拜親率大軍來攻,沒有一年半載的圍困,絕對不可能拿下!”
“最后,繡巖城所在,是目前我軍兵力最為薄弱的一點,”曹變蛟說到繡巖城的時候,眉頭也微微皺起:“按照御前商討的圍困滿清的計劃,最少也應(yīng)該在此處布置萬余兵力!”
“陛下!”洪承疇聲若洪鐘,打斷了曹變蛟的話,起身道:“臣以為,繡巖城距離我寧遠城最遠!大軍補給和支援的距離太遠,若是事急,則遠水解不了近渴!”
洪承疇掃視一周,而后才對著上首的皇帝陛下一躬身道:“臣擔心若是在此處布置大軍,則兵力分散,薩爾滸故事再現(xiàn)!”
“如今我朝廷大軍兵強馬壯,上有皇帝陛下運籌帷幄,中有各路將帥拼死報效,下游數(shù)萬大軍縱橫無敵,區(qū)區(qū)殘清而已,有何懼之!薩爾滸故事不會重演,”新晉的廣寧城總兵徐方顯然胸有成竹,反駁道:“臣愿意率領(lǐng)大軍,往繡巖城而去,將圍困滿清的最后一個缺口補上!”
“臣亦愿意前往!”錦州總兵周彥召亦起身請命。
有人反對駐兵,有人自請領(lǐng)兵。
一時間,整個殿內(nèi)氣氛有些微妙。
畢竟,有圣君皇帝在上,幾個總兵也不必去看洪承疇的臉色。
大丈夫在世,豈能郁郁久居人下!誰人不想建功立業(yè)呢?
遼東總兵曹變蛟和寧遠城總兵王廷臣沒有說話,只是將注意力都落在上首氣若沉淵的崇禎皇帝身上。
洪承疇也低眉順眼,注視著上首的崇禎皇帝。
徐方和周彥召兩人亦對著皇帝一躬身,默默退到了一旁。
“王承恩,”半晌之后,表情始終淡然無比的崇禎終于開口了,喚了自己的心腹太監(jiān)的名字:“給諸位大人看茶,把御膳房今天獻上的點心都擺上來。”
“遵旨......”
不多時,精美飄香的茶點被擺放在諸將面前。
“朕最近挺喜歡這御膳房改進的桃酥點心,香甜酥脆,你們嘗嘗看,”崇禎自顧自的先捻起一塊糕點,填到嘴里,入口脆軟,口齒飄香,端是可口。
殿內(nèi)幾人先謝過皇帝之后,也捻起桃酥點心,品嘗了起來。
“嗯......”
“真是香甜可口啊!”
“好吃好吃好吃。”
甜口的食物,最是讓人心情愉悅,這話當真不假。
“至于方才你們的說的繡巖城的建議,個人都有個人的看法和理解,也都有道理,”崇禎用錦帕將手擦干凈,重啟了方才的話題:“在這里,朕有個想法,你們可以參詳一二。”
“臣等謹遵圣上教誨!”洪承疇率先起身,帶著殿內(nèi)眾人一起向著皇帝一拜。
“坐坐坐,”崇禎伸手虛按:“咱們君臣之間,沒有外人,這些禮數(shù)就免了。”
崇禎的坐姿很是隨意,身子靠在圈椅上,架腿而坐,但是那種執(zhí)掌天下的帝王之氣無論如何都掩藏不住,諸臣望去如同泰山壓頂,氣勢恢宏,莫敢與之對視。
洪承疇等人低頭聆訓的時候,崇禎的聲音已經(jīng)幽幽傳來:“繡巖城的缺口必須補上,這是扼死滿清對外通道的底線,也是我大明復遼滅清計劃的重要步驟,絕對不能有絲毫的差池。”
“這是底線!”
站在第一排的洪承疇聽到此話,腦袋埋得更深了些:“臣謹記圣人教誨!”
站在后排的徐方和周彥召兩人神色微動,剛要起身請命,崇禎的第二句話已經(jīng)出來了:“但是另一方面,徐方和周彥召你們兩人需要在正面對滿清施加壓力,這是所以派你們?nèi)ヱv守繡巖城......”崇禎語氣頓挫,吐出兩個字:“不妥!”
額......
聽到崇禎的話,洪承疇微微抬起頭,有些疑惑。
“曹變蛟,”崇禎再次點了這位遼東總兵的名字。
“臣在!”曹變蛟上前兩步躬身。
“朕命愛卿立刻帶領(lǐng)一隊人馬,往朝鮮國漢城去,使其國主李倧認祖歸宗,使朝鮮重新歸于大明治下,”崇禎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目光落在曹變蛟身上:“讓其知道,大明才是他永遠的慈父!”
“陛下目光之廣博,為臣者只能渺渺仰望之,”曹變蛟聽到朝鮮二字的時候,終于反應(yīng)過來皇帝陛下想要做什么。
讓朝鮮部隊北上駐守繡巖城!
雖然主動出擊進攻沈陽城有些為難朝鮮那些個鄉(xiāng)野村戰(zhàn)之兵,但是扼守要道使得滿清的走私貨物不能順利進出,還是可以滿足條件的。
而且,朝鮮的兵將,死了就死了。
權(quán)當是他們脫明降清的代價吧。
畢竟,一旦狗背叛了主子,主人肯再次收留已經(jīng)是大恩大德了,還要怎樣?
“等三方合圍,就看他滿清坐困愁城,守是死,不守也是死,到時候其必拼死一搏!”崇禎看著殿內(nèi)自己的一眾臣工大將:“屆時,就是你們手刃敵酋,封侯拜相的機會!”
“臣愿為陛下效死!!!”
“陛下,衛(wèi)斯理那邊剛剛奏報,已經(jīng)將鋪設(shè)鐵路的地基打好了,”王承恩領(lǐng)了折子,走到崇禎身旁輕聲道。
“正好,爾等都隨朕去看看吧,”崇禎心情不錯,站起身子:“走走走,大明朝劃時代的一個偉大產(chǎn)物,也許就要在諸位愛卿的見證下誕生了!”
前幾日,喬治·塞吉埃已經(jīng)登上返回法蘭西的船只,按照約定,其要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將五千桿燧發(fā)槍運到大明來,為后續(xù)的通商做鋪墊。
而衛(wèi)斯理仍舊留在遼東,借助其鋪設(shè)鐵路的經(jīng)驗,崇禎讓其負責將山海關(guān)和寧遠城這一段路的鐵路地基打好。
目前,已經(jīng)完成了百余步的路段建設(shè)。
正好眾人都在,崇禎正好讓諸臣都見識見識,什么叫劃時代的產(chǎn)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