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繇、蔡邕見著劉表，客氣行禮作揖：

“見過劉使君。”

劉表一口氣提上來，見著鐘繇和蔡邕也在，還是先陸續寒暄了一陣，問候天氣。

韓起一直憋著，沒敢笑。

劉表終于忍不住問韓起：

“真在這兒說？”

“劉郡守，你是朝廷任命的地方父母官。你我聊的亦是公事，有何必要藏著掖著？”

劉表臉色凝重：

“表，要告發楊文先，楊司空。”

嗯？

什么！

鐘繇和蔡邕聽得頗為震驚，什么事兒啊？竟然要告發楊彪。

楊彪可是當朝司空，四世三公，門口兩根柱子，一閥一閱，可是功勛累累啊……

他們不由轉頭看向韓起。

韓起到一臉泰然，鎮定自若，反問劉表：

“具體為何事？”

劉表一五一十交代了當初袁熙借助楊彪家中的游俠、死士，總共集結約五千人去襲擊當時的河內郡太守韓起。這事情當時在抓捕袁熙下獄后，韓起用袁熙交換到了河南尹這一官職，就不了了之了。

可如今不同了，韓起官拜前將軍，加封關內侯。

身為雒陽話事人，可以直接找他楊彪算舊賬……

蔡邕聽得觸目驚心，想不到還有這事兒！

鐘繇倒是能看出其中博弈，韓起當時是在董卓陣營，殺了袁紹，袁熙為父報仇，借了楊彪家中的私兵去行事。歸根到底，是韓起與袁氏的宿怨。

“還有嗎？”韓起問著劉表。

劉表單膝跪地，誠然坦言：

“表當時……有所隱瞞，現良心難安、徹夜難眠也……”

韓起冷哼一聲：

“良心難安？你也會徹夜難眠？”

劉表不敢抬頭，心中仍是感到些許害怕。

他來雒陽，表面上是為劉辯奔喪，行吊唁之禮數。實則是探聽動向，沒想到劉虞稱帝后，朝廷完全遷移至北方，如今司隸地界的話事人就是韓起，那不如直接告發楊彪，脫他下水。

他急道：

“難保，楊文先不會還在與袁隗勾結，里應外合……”

“嗯，有道理……”

韓起環顧掃視，發現他們神色各異，冷道，“那請楊氏父子來，當面對質一番。”

中午，韓起設宴款待他們三人，當作是鐘繇的送別宴，叫來了荀攸一同宴請。

荀攸與鐘繇本是同僚。

聊著聊著，鐘繇小聲問荀攸：

“春節，你不回去？”

荀攸答道：“回……過幾日罷了，今日不才十一月十二嘛。”

鐘繇淡然一笑，覺得荀攸已經完全站隊韓起這邊了。

韓起也問及此事：

“公達，還有何事要忙？”

荀攸思慮一番，悉數對答：

“整頓八關戍衛之兵，引招鞏縣流民回城，總之……還得忙上幾日。”

韓起寬慰他：

“天底下的事是忙不完的。馬上就是臘月……”

“嗯……這樣，今日，起便準你假期。臘月之后，你便速速回潁川，同家人團聚！”

荀攸只好笑著敬酒，禮貌謝道。

***

***

午后，他們皆是在府邸上小憩。

賈詡帶著楊彪、楊脩都來到將軍府上。

韓起府邸。

高墻大院，飛檐翹角，無不透露出一股肅殺的威嚴。

楊彪父子被賈詡通傳帶來，一進內堂門口，見著劉表，楊彪心下一驚。

該來的還是要來……

韓起率先抬手，令道：

“德祖退下，此事與德祖無關。”

楊脩一聽就不對，無關怎會要賈詡來請，賈詡如此重要地位的近臣，自然有大事。

他仗著與韓起交好，馬上應道：

“諾。只是……君侯，脩，想旁聽，不知可否？”

楊彪瞪了他一眼。

楊脩連連搖頭，表示堅持要旁聽。

韓起笑道：

“你是孝子，當然可以。”

賈詡沖韓起使了個眼色，轉身對他們宣布：

“開始吧。”

劉表自然又是把以前袁隗勾結楊彪一事說得清清楚楚。

楊彪額頭滿是汗水。

楊脩也聽得一驚，當時還有此等大事？怪不得那幾日，不見了好多家中門客，但凡問起，就說被老爺調遣去辦事了。急得楊脩直跺腳，暗罵劉表：

你劉表不也參與了嚒，怎么現在自爆了呀！

劉表陰笑，掃了一眼楊彪，就算是自爆，也要把你拖下水。

“啪”的一下，韓起如包公審判一般擲地有聲。

他質問楊彪：

“楊文先，可有此事？”

楊彪戰戰兢兢，他知道將來有一日，韓起做大，必會如此，當下跪倒，磕頭：

“確……確有此事。”

“呵，你倒是自認了……”

韓起沒想到，這楊彪也認了，若是他抵死不認，說劉表誣陷自己，那也是雙方各大五十大板。

劉表暗笑，如此便好……

“君侯大人！”

楊脩蹦出來了，“脩之父親糊涂了……且容小子與他說兩句。”

韓起隨手一揮，準了。

劉表驚呼：

“君侯啊，怎可如此寬容？他楊文先做沒做過這事，他自己知道的啊！”

不容他分說，楊脩已經撲過來，拉住父親楊彪，湊到耳邊，叮囑道：

“父親，阿父……你不能認啊，你糊涂了，沒這事！沒這事！”

“兒啊……”

楊彪左手攥著自己左胸，絞痛一般，面部扭曲，“瞞不住的。”

他抓著楊脩的手，低聲叮囑：

“為父只是不知，你與君侯交往甚密，為父之過……害了汝之前程也！”

韓起在堂上打斷了楊彪的煽情：

“嘿……嘿！一碼歸一碼，這事兒，與楊德祖有何干系？”

楊彪嚇得趕忙擺手：“沒有沒有！”

“好。”

韓起走下主位之座，看向左側的鐘繇、荀攸和賈詡，看向右側的蔡邕、劉表，最后的目光落在楊彪父子二人身上。

“劉郡守……”

劉表聽得是喚自己職務，當下應了一聲。

韓起口氣緩和：“今日之事，若定下來了，諸位便既往不咎，如何？”

劉表心想，你抓著這等機會，還不清算他們，莫要錯過的好……

他忐忑著，無奈道：“必是依君侯之令行事。”

韓起看向楊彪，其實他心里清楚，越是不提，就如同核威懾一般，越能掣肘弘農楊氏。

可偏巧，劉表在眼下這個節骨眼提起來了。

“楊氏父子二人。”

“在。”

思慮片刻，韓起直接下達判罰：

“起以關內侯之名，責弘農楊氏舉家遷徙左馮翊。”

全場鴉雀無聲。

舉族遷徙一事，可大可小。這算是動了弘農楊氏之根本，畢竟這牽扯到動祖墳、移祖屋之大事。

劉表暗爽，又多嘴一問：

“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