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林紓，你能從一最低賤的流犯做到今天這地步，我不得不佩服你的勇氣、堅韌、學識還有智謀和手段。”張紅燈感嘆道，“這三個方面，你都比我和陳祖義強多了。難怪我和陳祖義職能當海盜，而你卻能攻下瓊州。”

“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我張紅燈輸了，沒什么好恨的。”

“你不恨我就好。”林紓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你以后還是我義妹。不過你以后不能再用張士誠后人這個身份了，只能用其他身份掩飾。”

“我介意，我很介意！”張紅燈大叫起來。

“冷靜，冷靜。”林紓道，“你也曾是一方豪強，統帥五十人的海盜頭子，巔峰時期，甚至手底下有五千張士誠舊部。”

“唉！”張紅燈嘆息一聲，不再激動，“說起來，我還得謝謝你。”

“謝我？”林紓詫異。

“卸下‘復國’重擔之后，我感覺渾身輕松多了。”張紅燈道，

“世上有梟雄特質和有大野心的女子其實不多，絕大多數女子都是希望找個好郎君，和自己喜歡的人過一輩子安安穩穩的幸福生活。”

“以前我帶著五十海盜漂流海上，早已經厭倦。一個女人和幾十個大男人一起生活，沒有一處是方便的。”

“只不過礙于家父后人的身份，加上火眼張等人的強烈懇求，不斷的告訴我我要擔起重擔，我才強忍著不愿承受下來。”

“后來隊伍發展到五千人了，我更感覺到惶恐不安，因為我知道自己沒有那個能力。調兵遣將，管理軍政都不在我的能力范圍內。”

“林紓，謝謝你讓我光明正大的得到了解脫。”

“并不是我不愿擔起復國大任，而是你這個敵人太可怕了，我輸了。到時候在九泉之下見到家父，他老人家也不能責罵我。”

“你能這樣想就好。”林紓道，“你現在做何打算，是做一個百姓，還是繼續當海盜，還是留在你的仇人我身邊？”

“如果你打算做百姓的話我會照顧你，給你錢讓你安家、立業。過上平淡的生活之后，說不定你還能重新找到你的心中所愛。”

“還是留在你身邊吧。”張紅燈道。

“為什么？”

“你之前不是說，你將來做的一切舉措，我都理解不了嗎？你不是說你將來的舉措，都和貴族階層有本質的利益沖突嗎？因為這兩個原因你才不輔佐我的。”張紅燈道，“我倒要看看你做什么我理解不了，怎么個和貴族階層有本質利益沖突。”

“行吧。”林紓道，“要留在我身邊看我做事，你只能用侍女的身份。”

“可以。”張紅燈道，“你就不怕我趁機刺殺你？”

“不怕。”林紓道，“我看人很準。”

“此外你的武功還不錯，還能保護我。”

“我絕不保護你！”張紅燈咬牙，覺得自己被林紓拿捏的死死的。

她的確從來沒有動過殺林紓的心思，就算那天被林紓‘毒死’，她也沒有動過。

當然，當她知道林紓并沒有打算真的要她命的時候，她的心已經不再那么徹骨寒冷，不再覺得天昏地暗。

……

“來人啦，給本官送飯！”

“本官要吃肉，本官要喝酒。”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關押一州之知府？”

“等本官出去，一定要將爾等所有人滿門抄斬！”

……

瓊州府大牢里。

黃本鏡在一間牢房里大喊大叫，喊的嗓子都快啞了。

以前他是知府，瓊州府的一把手，整個島的土皇帝。

現在淪為階下囚。

身份的落差讓他一時間接受不了。

幾天來都在不停的大吵大鬧、

然而根本沒有人理會。

牢房里暗無天日，鋪的是稻草，到處都是跳蚤、老鼠、蟑螂。

吃的是清水一樣的稀粥，里面的米屈指可數。

根本沒有碗，只有食槽。

一開始黃本鏡還不適應，但餓幾天他就老實了，老老實實舔食食槽里的米飯。

林紓并沒有叫人虐待他，只是讓他體驗一下流犯最真實的生活。

讓他這個土皇帝當一回囚犯，知道什么叫民間疾苦。

“黃大人，你就別吵了，嗓子都啞了。”這時候，兩道人影出現在牢房里，正是林紓和張紅燈，“而且大吵大鬧很耗費體力的，你吃的那點東西根本不夠。”

“你是誰？”黃本鏡冷靜下來，問道。

他是被黎兵抓起來關押的，因此到現在都還沒見過林紓。

“我叫林紓。”林紓道。

林紓？黃本鏡低頭沉思片刻記起來了，當初犳沖給他送禮的時候匯報說，萬寧縣有個很有才干的屬吏叫林紓開海就是他出的主意。

“你叫林紓，太好了！”黃本鏡激動起來，“瓊州府已被一群叛賊攻占，你馬上回去叫縣令犳沖去統治瓊州衛，讓他們前來剿滅叛賊。”

“我看你是被關糊涂了。”林紓道。他是吃了古代信息不發達的虧，瓊州府都已經被攻下好幾天了自己都已經成了階下囚，他還不知道外面的具體情況。

“你此話何意？”黃本鏡道。

“叛賊既然敢攻打瓊州府，必定會同時對付瓊州衛，甚至拿下瓊州全境，別人又不是一群草寇。”林紓道。

“不可能！”黃本鏡道，“瓊州衛共有一萬多人，云濟世更是能征善戰的大將……那群黎人最多只能拿下瓊州府。”

“你猜錯了。”林紓道。

“難道，他們是預謀已久的攻打瓊州府？”黃本鏡道。

“你總算是明白了。”林紓道。

“那你是怎么進來的？”黃本鏡道，“你立刻乘船去對面雷州島通知當地官府說瓊州府有人反叛，讓陛下即刻派兵剿滅。記住，渡海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千萬不要被叛賊抓住了。如果你能成功示警，將來本官必定會上奏朝廷為你表功。”

“你還是不明白。”林紓道。

“你此話又是何意？”黃本鏡道。

“我就是他們的頭目啊。”林紓道。

“你是叛軍的頭目？”黃本鏡頓時傻眼。

“是的，整個事件從頭至尾都是我策劃的。”林紓道。

黃本鏡張大了嘴巴，一時間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