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焦炭是工業之源，那煤焦油就是化工業之源，雖說明知十幾年甚至于幾十年之內，煤焦油只能煉出煤油跟瀝青。

但目前的大明有這兩樣也就足夠了，瀝青用作寶船的防腐，可以讓寶船縱橫海上幾十年之久。

煤油即便只做燈油，也可以解決很多問題的，有了焦炭，有了煤焦油，大明以后的路就寬了。

煤炭，現在的大明也絕對不缺，有了西山這一口煉炭窯，以后大明的土地上就會有無數的煉炭窯，這一步踏出，也是實實在在的生產力再進一步。

“陛下，有此石炭，我大明以后再也不用為炭薪發愁了。”

蕭亭的吹捧，也不是瞎說，隨著大明進入中期，各地的薪柴、木炭都有短缺之相，只因山中林木長的再快，也不及百姓用度。

而且大明各地山林中的樹木，也不是可以隨便采伐的，看著小皇帝手中敲之有金鐵音的焦炭，蕭亭吹捧一下，也是理所當然的。

“此物卻不可作為取暖之用，會熏死人的，取暖有煤餅，有陶爐有陶制煙筒也就夠了。

此物是煉鋼之寶，也是煉制外洋玻璃所必需，有了焦炭，大明對外物的需求也就變低了，但對外洋金銀的需求卻也變大了。

回去的時候再帶上兩車石灰石，咱們在西苑的鋼爐馬上也能用了。”

等焦炭晾涼的功夫，朱厚照也沒閑著，看了一下其他幾口煉炭窯的進展，又現場畫了幾個試驗性質的大型煉炭窯。

土窯也是接下來幾年的主打窯口，工業化煉焦，如今的大明還沒有那么大的需求。

而想要實現工業化煉焦，鋼鐵的冶煉也要跟上，這條路長著呢，單指著朱厚照一個做技術員、工程師，用不著大規模工業化煉焦。

“劉章，西山的煉炭窯圖紙不許外流，窯口更不許外人接近，五年之內，只許西山本地住戶在窯口上效力，非家口大者，一樣不許接近煉炭窯。

窯工年俸暫定十五兩，礦場管吃住……”

提要求的同時，朱厚照也給了西山窯工縣太爺的工資，一年十五兩，便是一個縣令的年俸了，只是縣令另有祿米，而西山窯口這邊管吃住。

“公世子，年俸是否太高了，管吃住一年二三兩銀子就很不錯了。”

劉章聽到朱厚照開出的天價年俸，自然是有話要說的，莫說給錢了，只要一個管飽，有的是人愿意不拿錢來干活。

“你這奴婢不要太過苛刻，跟著本世子混飯，不僅要能吃飽，還要有錢賺！

再有，挖煤的礦丁、煉炭的窯工，必需以雙層布巾遮住口鼻，無布巾遮口鼻者不準下礦，也不許進入窯廠。

布巾礦場提供，不佩戴者辭掉，克扣布巾者殺掉！”

以現在的生產條件，朱厚照能提供的也就只有布巾遮口鼻了，有了這一層防護，就能讓西山礦丁多干上十幾年，不然礦丁、窯工這營生，就要成為青春飯了。

“公世子仁厚！”

小皇帝的要求，劉章自然不會有一絲懈怠，只因這西山礦場，自小皇帝初次到來之后，就多了近百位生面孔。

這些人可不止有錦衣衛的，東廠的番子指定不少，與錦衣衛不同，東廠可是能夠隨意處置他們這些太監的。

“本世子要的不是你嘴上的油滑，西山的待遇涉及到了本世子的聲譽，壞了本世子的聲譽，你劉章知道會有多大罪過。

西山可以不掙錢，但西山礦丁在本世子手下不能不掙錢，而且也不會不掙錢。

這事做差了，你這奴婢好不了，切記！”

事業剛剛起步，作為大明皇帝的朱厚照自然不會虧待手下跟隨的第一批人。

對朱厚照這個大明皇帝而言，西山的礦丁也不僅僅是礦丁，對景時刻，西山有多少礦丁，就等于他手里有多少民壯。

民壯打野戰雖說不成，但作為守城所用，卻是足夠的。

東南士紳、九邊晉商，受凍挨餓的韃靼人，海上偶爾而來的倭寇，哪一個也是不省心的存在。

對朱厚照而言，最不省心的就是自己人了，全殺了不成、過于放縱也不成，還得擔心那些個無國只有家的貨色暗地里使壞。

西山礦丁、南海子凈軍，都是朱厚照的防備手段，他可不是將來的崇禎，真要不成了，用不著外人來殺，總要先把壞他大事的人干沒再說其他的。

四輪馬車上裝了石灰石，還有冷卻的焦炭，煉炭窯煙道水池里的焦油也被撇出了一部分。

看了看濃稠的煤焦油，聞了下熟悉的仿佛近在眼前的工業化味道，朱厚照才對劉十三說道：

“這些黑油都給本世子儲存好了，讓前面的陶窯多燒些大甕盛裝。

煙道里的水也不要四處亂倒，人多的地方多灑一些，那玩意兒跟石灰一個樣，灑了干凈?！?

雖說知道煙道里溶了苯酚的污水能夠作為手術消毒溶液，但如今的條件太差，即便水中溶了苯酚，也沒法保證水沒有問題。

再者，用烈酒消毒御寒，在大明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只不過蒸餾酒只流行于底層而已，現在的娛樂酒主打還是黃酒、米酒這類。

“世子爺，那水能不能當藥吃？”

稱呼上，劉十三就不如壽寧候跟宮中太監了，公世子稱世子那是僭越，當然，這廝都能將煙道里溶了部分煤焦油的污水當做藥，這見識也就那樣了。

“不怕死的可以喝了試試，藥不死你！

要是有人帶了外傷還潰爛了，倒是可以用那些水洗一洗，切記不要喝到肚子里，會毒死人的！

劉十三，好好看管本世子的西山礦場，賊頭賊腦來窺探的都要抓起來……”

苯酚消毒劑用不上，對朱厚照而言也是一個小遺憾，但有了焦炭，有了煤焦油，想要干凈一些的苯酚溶液，也就是時間問題。

苯酚不是問題，也不是最近能弄的產業，煉炭、煉鋼、造玻璃才是藏有大利的好買賣。

又用木桶裝了幾桶煤焦油，朱厚照這才帶著五百凈軍押著幾輛四輪大馬車離開了西山礦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