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仙腦子宕機了一瞬。
怔怔望向金屬人參,有些不可思議。
原來這東西叫鐵骨銀參....嘶...居然是開啟精魄的材料之一。
那豈不是說,剩下兩件材料極有可能也是類似之物?
不是....紫色的?
許仙現在看出來了,紫色煙氣是比藍色煙氣更稀有的存在,他逛了整個下午,也才找到三株青色煙氣的寶藥,且都生長在懸崖絕壁之間,千刃危峰之上。
其他就連綠色煙氣的寶藥都屈指可數。
唯一一株藍色煙氣的老山參,還是小樹精一并送來的!
他的心跳開始不受控制的加快。
這東西....
它到底是從哪弄來的?
這真的是寶藥山上能長出來的么?
還沒等許仙細想,就聽得院外的小巷傳來一陣靴履疾行之聲,嘈雜至極。
緊接著,就見烏泱泱一群人抬著兩個差役回來,李公甫率先喊道:
“麻繩,麻繩捆上,快!”
“墻角有水缸,打濕袖子捂住口鼻,別擠!”
“其余人都散開!”
差役們七手八腳,鬧哄哄的亂作一團。
轉頭李公甫已經推開北屋房門,見許仙在家,臉上明顯松了一口氣,連忙喊道:“小舅子,你這有沒有放血的針,鋸子也行!”
許仙問道:“出什么事了?”
“別提了,我帶著兄弟們值夜巡街,碰上個瘟病漢,沒成想,兩個兄弟中了招....”李公甫罵罵咧咧的喊道。
眼下正值深夜,城內藥鋪早就關門了。
雖然有官辦藥局,但里面的醫師都是有品秩的官身,看不起底層差役,即便抬去,也不一定會開門。
其他醫館就更不可能了,一瞧是害了瘟病,醫師跑的比他們還快。
無可奈何,只能抬回來自行處理了。
這幾日城內瘟病漸起,他們見得多了,也總結出了一套省事的法子,那就是趁著黑疹還未蔓延到全身,以麻繩綁縛,截斷肢體,就有可能活命。
這方法還是慈仁堂率先提出來的。
雖然稍顯殘忍,但卻是眼下活命的唯一辦法。
此瘟病不同以往,官府請了諸多醫師共同商討破解之法,兩天了,一點消息都沒有,就連太醫司也束手無策。
甚至有人懷疑這根本不是什么瘟病,而是妖術,是妖物在作亂,鬧得現在到處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許仙出去查看,見他們將兩名差役綁在石磨上,捆的嚴嚴實實,并用麻繩緊緊勒住手腳,被勒住的手臂和小腿遍布密密麻麻的黑疹,散發出惡臭氣味,兩名差役呼吸微弱,看上去頗為凄慘。
許仙沉默了下,道:“不如讓我試試?”
李公甫連忙拉住他,嘆氣道:“你有所不知,這瘟病兇猛,他倆被纏上,必然沾染疫氣,哪怕放血拔瘡,依然會有疫氣殘留,必須得截斷了手腳才能活命,這是丙秩醫師的法子,必然不會出錯....”
“習武之人氣血充盈,害了瘟病一時半會也死不了,你身子骨弱,萬一出事,我怎么對得起你姐....”
“哎,你....”
李公甫還在苦口婆心的勸說,許仙已經提著藥箱走了過去。
他不用看也知道,這根本就不是什么瘟疫。
一名差役唇卷發皰,舌縮裂拆,身上沒有外傷,鼻、眼內出紫黑血,另一位更慘,面皮蠟黃,雙眼無光,須發浮不堪洗,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
許仙先將食指、中指、無名指分別搭在兩人寸、關、尺三焦之上,左右手各診一遍,隨后,微微皺了皺眉。
中醫脈診采用三指法,左手分別對應心、肝、腎,右手則對應肺、脾、命,謂之六脈,倘若輕輕一按就能摸到,重按反而摸不到,那就說明病癥在表不在里。
反之,則深入臟腑。
其次,若搏動軟弱,中取無力,重按有空虛感,就說明氣血不足,血虧精損,反之則氣血充盈,生生不息。
兩人的脈象一模一樣,他倆簡直壯的像頭牛!
“不對...遲脈...弦脈....”
浮脈說明兩人病邪在表,未入臟腑,實脈則代表身強體健,首尾端直的是長脈之相,同樣證明了這一點。
但兩人的脈頻卻十分遲緩,這種情況常見于邪熱結聚,說明體內有外力,遲而如弦,按上去像琴弦共振,這又是典型的老年人之脈。
一個人身上出現兩種截然相反的脈象....
所有人目光齊齊看向許仙,默不作聲。
誰都知道李捕頭的小舅子是坊間有名的醫道天才,醫術高超,可這回連丙秩醫師都束手無策,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真的能有辦法么?
要知道,醫師可比武師更依賴經驗與閱歷。
大多數醫者在許大夫這個年紀,都還在被師傅揪著耳朵背誦方子、辨識草藥呢。
雖然心中不抱有太大希望,可眼下眾人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大不了等會再砍就是了,從小臂砍還是從大臂砍,對他們而言其實并沒有什么區別。
眾目睽睽之下。
許仙略微沉吟,卻沒有眾人想象中的嘆氣皺眉,而是抬手打開藥箱,取出一盒長針。
有放血的三棱梅花針,還有常見的毫針、直針等,長短不一,粗細各異。
眾人面面相覷,投去目光。
許仙先是在兩人手臂小腿上施針,在場所有人都是武師,眼快心明,可卻無一人能看清許仙的手法,那一根根長針在他的手中仿若游龍....
眼花繚亂之間,病人身上便插滿了密密麻麻的針頭,離奇的是,剛才還半死不活的兩人,竟然睜開了雙眼,恢復了些許神志。
嘶....
眾人呼吸猛的一滯,雙目圓瞪。
一名差役興奮的剛想喊出聲,就被左右兩人捂住嘴死死按住。
許仙又取出一根又細又尖的毫針,在兩人身上略微一摸,找準竅穴,這才抬眸說道:“這回有點疼,忍著點。”
兩名差役深吸一口氣,拳頭微微攥緊。
其實找竅穴對許仙來說并不是什么難事,之所以專門說一聲,主要是武師的身體經絡多多少少都有些變形,這是他們常年鍛體造成的,雖然沒什么危害,但會導致竅穴變窄,刺之會伴隨劇痛。
唰!
極快的兩針,同時扎入兩人膻中穴。
在場所有人都清楚的看到,兩人額頭幾乎是瞬間就爆凸出了恐怖的青筋,眼珠子都差點瞪了出來,他們甚至能聽見兩人將牙咬的喀吧響。
許仙淡然的拔出毫針,只見上面留下了一層黑漆一樣的油狀物質,惡臭濃郁,不禁撇了撇嘴。
還真是毒....
剛才脈診的結果就是,他也不認識。
前世今生加起來數十年的行醫經驗告訴他,只要是個活人,就不可能同時出現兩種相互違逆的脈象。
由此可以斷定,兩人所染的,壓根不是什么瘟疫,更像是某種毒。
原身自幼學醫,知道這個世界兩百三十九種毒癥,許仙知道的毒癥也有五百四十多種,但這種毒卻從未見過。
沒有任何一本醫經古籍記載過這種毒。
但話又說回來,許仙不認識,不代表許仙不能治。
背會醫經的人不一定能看得好病,看得好病的人也不一定全靠醫經。
“唉....”
略微遺憾,許仙直接將兩根廢針棄在地上,準備回頭再找姐夫報銷。給捕快治病,怎么也該由衙門掏錢,合情合理。
幾十文的針器,一層層報上去就會變成幾兩甚至幾十兩銀子,反正也是走衙門的賬。
公家的錢,那能叫錢嗎?
全場鴉雀無聲。
直到此刻,眾人這才清楚看到,那兩人手腳之上的黑疹竟是緩緩向末端退減,手指腳趾不斷滲出黑色的淤血,原本慘白的面皮也恢復了些許血色。
眾人腦子還有些懵。
等到逐漸清醒過來后,臉上迅速被欣喜籠罩。
李公甫眉毛揚起,他是親眼見過衙門那群醫官抓耳撓腮、束手無策的,當下連忙快步走到兩人身前,詢問道:“你二人感覺如何?能聽得清我說話嗎?”
兩名差役虛弱的點點頭。
“他們沒事了吧?是不是不用砍胳膊了?”見許仙站起身來,李公甫蒲扇般的大手趕忙揪住小舅子,急切問道。
見許仙點頭,才終于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需要時間細細調養,一個月內他倆別想下床了,哦對了,如果想快些康復....”
許仙轉過身,朝眾人露出一個靦腆的笑臉。
“....可以試試我新推出的乾元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