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中央是一張照片，正是柴老太太。

照片的拍攝地點在某個靈堂，靈堂里的不是人，而是一群直立行走的死羊。

死羊?qū)W著人的樣子圍坐桌前，肚子鼓鼓的，嘴邊滲著血跡，似乎剛吞掉什么東西，令人毛骨悚然。

而柴老太太就坐在正中間的棺材板上，半張臉變得像羊，顴骨凸出，臉部尖銳而長滿細密的白毛。

雖然沒親眼見過，但看到照片的第一眼，直覺告訴曹謀這就是和自己結下梁子的柴老太太。

讓程小雨來辨認，程小雨同樣小臉煞白，指著圖片里的人說道：

“錯不了的，就是她！”

網(wǎng)站顯示，柴老太太本來住在安市東郊孫家村，家里包了一片地，專門搭了羊圈養(yǎng)羊。

在養(yǎng)殖業(yè)中，羊是利潤最高的牲畜之一，與同樣值錢的牛不同，羊的養(yǎng)殖條件很苛刻，必須要有專門的草場。

牛吃草只會吃掉露在外面的部分，不會啃掉根莖，但羊卻會連著根莖一起吃掉。

因此養(yǎng)羊如果不圈起來就會對當?shù)厣鷳B(tài)產(chǎn)生巨大的破壞，往往要幾十年才能恢復如初。

而柴老太太家卻是放養(yǎng)。

沒錯，當曹謀看到“放養(yǎng)”這兩個字的時候，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來回讀了幾遍，才確定真的是放養(yǎng)。

放養(yǎng)的還不是一兩只，十幾只，而是足足四百只。

柴老太太的兒子，孫子全都養(yǎng)羊，一家人靠著這四百多頭羊成了孫家村一霸，天天別的事不干，把羊趕到村民家的農(nóng)田里啃莊稼。

很多村民對她滿是怨氣，卻又無可奈何。

終于，孫家村一戶本地人再也無法忍耐，把牲畜趕到柴老太太家的農(nóng)田，想讓她也感受一下莊稼被糟蹋的感覺。

結果……柴老太太直接氣死了。

柴老太太死后，四百多只羊一夜之間死于非命，從此之后，孫家村每到夜晚總能聽到羊叫聲。

村民們都說，是老太婆回來了。

“能驅(qū)使死羊的厲鬼，而且怨氣這么重，有點棘手啊。”

柴老太太生前就是惡人，死后更是只想著害人，和程小雨這種人畜無害的鬼完全是兩碼事。

曹謀沉思片刻，總感覺遺漏了什么，重新看了一遍案件全過程，終于發(fā)現(xiàn)問題所在。

柴老太太死后，變成鬼進入莊園。

但尸體卻下落不明。

如果能找到柴老太太的尸體，通過尸體把她從莊園里引出來再關進封靈監(jiān)獄，勝算會大很多。

事不宜遲，曹謀立即收拾裝備。

孫家村位于東郊，距離無害化中心足足有三百多公里，上高速都要好幾個小時，曹謀做好了打持久戰(zhàn)的準備。

至于說拉豬？

“喂？小劉，我這兩天要去市里面培訓，暫時拉不了豬，你辛苦一下，把我這附近的單子都包了唄。”

“哎，你拉多少掙多少，錢都歸你，你媳婦不是剛生完二胎嗎，就當給娃娃準備奶粉錢了。”

曹謀給小劉打了個電話，小劉是劉師傅的兒子，今年和曹謀同歲，但已經(jīng)喜當?shù)Ｐ⒔?jīng)營著安市另一個無害化中心，不過那個中心很偏僻，在一座大山的半山腰，山腳下是一望無際的墳地。

小劉辦事效率不錯，曹謀很放心。

“我跟你一起去。”程小雨突然抓住曹謀手，曹謀有點意外。

他一開始打算把程小雨綁上一條船，一起抗衡莊園，勝算會大一點。

經(jīng)歷一系列事件之后，他發(fā)現(xiàn)程小雨就算變成了鬼，也沒有半點殺人的手段，整個就還是高二學生的心智。

換成監(jiān)獄里任何一個囚犯，恐怕那個小毛賊在進入貨車時就已經(jīng)變成一塊一塊的了。

“要不……你在家等我？”

曹謀憋了半天，憋出這么一句話，他實在不想遇到危險還得保護一個花瓶，“做好飯等我回來，或者復習復習功課，等莊園的問題解決了，我送你回學校上學。”

聽到上學“二字”，程小雨頓時成了苦瓜臉：“我都死了，為什么還上學。”

“腦子不用要生銹，你也不想變成那種磨滅神志的鬼吧？”曹謀煞有其事的說道，“再說，人死了又怎么樣，你老師同學又不知道你死了。”

“我有錢把你供出來，不止要讀完高中，你還得給我去上大學。”

為了讓這句話聽起來更認真，曹謀表情也變得很凝重，給人感覺像是哥哥教訓妹妹。

再加上曹謀剛到手二十萬，有錢底氣足了很多，更何況抓鬼還能跟靈異世界聯(lián)盟換錢，以后肯定是不缺錢的。

“我不要上學，我要和你一起。”程小雨反應強烈，她現(xiàn)在說什么也不愿意和曹謀分開，更別提讓她在家呆著。

曹謀只好說道：

“如果你執(zhí)意要來，可能面對比死亡更恐怖的東西。”

“在監(jiān)獄里我保證你的安全，但如果你被關進莊園，我不一定救得出來，你可想清楚了。”

程小雨輕輕點頭，曹謀本以為她會放棄，不料卻說了這樣一番話：

“我要跟你一起去，必要的話，你可以駕馭我。”

“我豁出這條命，多少發(fā)揮點作用。”

沒想到一個高二的女生會有這股勇氣，曹謀不由語塞，原本要說的話卡在了嗓子眼，只得讓程小雨接著說：

“答應我，不要死好嗎？”

“死后的世界真的很冷。”

曹謀沒辦法，嘆了口氣，示意程小雨上車。

程小雨見狀，換了個人似的喜笑顏開，一屁股坐在副駕駛，很享受和曹謀在一起的感覺。

曹謀啟動貨車，拐彎上了高速。

然而他沒注意到的是，本該死羊離開的胡忠祥，此時此刻正矗立于高速后方的一處灌木叢。

死羊蹄子抽了抽，混濁的眼珠滾了一圈，隱隱有重新活動的跡象。

胡忠祥冷眼注視著死羊，高瘦鬼影浮現(xiàn)，張開大口，狠狠咬住羊頭，像是嫌棄味道難聞，還把一包小米辣撒到上面。

“靈魂汁子，澆給～”

如果旁人看到，絕對會當場嚇暈過去。

高瘦鬼影身材驟然膨脹了一圈，尤其是嘴巴，更是足足大了五六倍，硬生生把死羊從頭到尾吞了下去。

吞下之后，高瘦鬼影的肚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脹大，卻又以更快的速度干癟下去，干癟后比之前甚至更瘦了幾分。

解決掉死羊，胡忠祥收回高瘦鬼影，隨后看向無害化中心的方向。

“馭鬼者？”

“如此年輕，真是個好苗子……可惜被那座莊園盯上，否則說不定有資格……”

搖了搖頭，胡忠祥收回思緒，回到警車副駕駛。

“老胡，那小毛賊呢？”年輕警察打了個呵欠，隨口問道，“你不是說和他單獨談談嗎，結果怎么樣？”

胡忠祥笑了笑，沒回答什么，只讓他繼續(xù)開車。

年輕警察也沒當回事，以為胡忠祥口頭教育了一下趙三，畢竟小額盜竊是很難立案的。

高速路上車來車往，路邊除了死羊的痕跡，還有一具人形殘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