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高是個會送禮的。

一口箱子里裝著上百卷竹簡，其中一半是秦律，另一半則是易經、尚書之類的經典典籍。

正是羅成最需要的東西。

對照著大秦的典籍，正好可以學學秦隸和小篆，免得連字都不會寫。

純屬瞌睡遇到枕頭了。

下一口箱子里，盛裝著紅漆酒觴之類的日常用品，直接可以拿出來使用。

解了羅成的燃眉之急。

回到家，居然連口水都沒喝到，簡直不忍直視。

接下來打開的箱子里，裝的卻是被褥等床上用品，看上去精致奢華，極為講究。

算是給羅成配齊了。

直到最后兩口箱子打開，才是常規禮品，銅錢和銅器。

羅成越看越心驚：這老銀幣的心思細膩得可怕。

得做好萬全準備，才能下套把這個老銀幣弄死。

不然，死的遲早是自己。

“老哥考慮的真周到，兄弟謝謝老哥照顧，以后有用得著兄弟的地方記得招呼一聲?！?

場面話一句不能少。

雖然心里非常忌憚，時刻琢磨著怎么弄死趙高，羅成半點都不敢表現在臉上，甚至不敢提前告訴政哥。

只能在心里默默計算。

“那是，那是，你我兄弟在朝堂上相互照應，日后必穩如泰山?！?

眼看賀禮達到了想要的效果，趙高才吐露心聲——朝堂上需要相互照應啊。

人家都有派系。

你我都沒有派系。

不相互照顧，相互扶持，遲早會被人家實力強大的朝堂派系生吞活剝。

“報！~”

就在兩人準備重新進屋繼續聊天的時候，門子突然上前稟報：“渭陽君、渭文君聯袂來訪，正在門外等候，家主是否出迎？”

渭陽君是誰？

羅成聽著陌生的稱號有點懵逼。

君，宗室或王室姻親擁有封地后的稱號，彰顯顯赫的地位，不算爵位。

渭文君下午在章臺宮見過，是宗室成員，嗓門特別大的那個。

“兄弟，快快出迎，駟車庶長來了?！?

趙高反應很快，急忙拉扯著羅成大踏步走向府邸大門。

“渭陽君就是駟車庶長嬴係？”

羅成試探著問了句。

“嗯！”

趙高點頭。

三言兩語間，兩人隨著門子來到門外，看到火把光芒籠罩下渭陽君、渭文君聯袂站在馬車旁面帶微笑地看著他們。

“參見渭陽君，參見渭文君?！?

羅成是主家，搶前半步向兩位封君行禮。

“參見客卿大人?！?

渭陽君、渭文君急忙還禮。

“兩位君候駕臨，寒舍蓬蓽生輝，快快有請。”

羅成按照古裝電視劇里的樣子伸手邀請兩位封君進家門。

大晚上登門拜訪，絕對有事。

眉眼通透的趙高沒有留下來討人嫌，搶先一步行禮告辭：“渭陽君、渭文君，羅兄弟，高之賀禮已送，就不叨擾三位了?！?

三人又向趙高行禮送別。

忙活完，羅成再次邀請兩位封君進門詳談。

“客卿初入咸陽，想來家什之物沒有備齊，本君與渭文君冒昧夜訪，只是略備家用什物前來道賀?！?

嬴係也不客氣。

揮手示意身邊的隨從搬動賀禮的同時開口解釋兩句。

屬于攀關系系列。

羅成雖然應付得心累，場面話還是得說幾句。

伸手不打笑臉人嘛。

人家上門送禮道賀，如果自己擺臉子，那也太不是東西了。

兩位封君到底地位顯赫，隨手送出的賀禮也比趙高高出一個檔次。

什么玉佩，玉簪。

什么銅鼎銅痹之類的貴重物品琳瑯滿目，看得人眼花繚亂。

羅成也沒假客氣。

這些東西雖然貴重，卻是權貴人家的日常用品，索性吩咐伺候在身邊的侍女仆役直接擺上。

再讓人燒水來招呼客人。

他能拿得出手的侍女和仆役，只有秦王賞賜的二十個。

配屬府邸的一百個男女仆役腦門上都燙著囚字，不適合用來伺候貴賓。

客套結束。

嬴係直接闡明來意：“客卿大人，今日我與渭文君聯袂拜訪，乃是有求于客卿?！?

“渭陽君客氣了。您是宗室之首，又兼領國尉，我這種初入咸陽的外人又能幫什么忙呢？”

羅成不敢隨意接茬。

宗室無小事。

而自己還沒真正獲得政哥的信任，隨便答應幫別人辦事，說不定會被當成炮灰利用。

“咳，客卿今日都看到了，我宗室日漸式微，大秦朝堂重要官職皆被外客官員占據。我等心憂如焚，今日欲勸大王下令驅逐外客，不曾想巧遇客卿……”

嬴係老臉一紅。

話說了一半，沒有再說下去。

意思很明白了：你出口成章力勸大王不要驅逐外客，導致宗室勸諫失敗。

現在該出力為宗室謀劃了。

渭文君嫌棄地瞪了眼自家哥哥急忙幫腔：“客卿，我兄弟二人深夜登門絕無問罪之意，只是佩服客卿大才，求取壯大宗室之策?？颓淙粲兴?，我宗室眾人絕不推辭?！?

要讓馬兒跑，就得讓馬兒吃飽草料！

大哥真是的。

居然一點好處都不許諾，就要人家出主意。

這能辦成事嗎？

“渭陽君，渭文君，敢問二位想如何壯大宗室？”

羅成心里悄悄松了口氣。

壯大宗室，這種事說簡單也簡單，說復雜也復雜。

關鍵看怎么引導。

巧了。

廣設學館，普及九年義務教育這件事，就需要有錢人來辦。

尤其是宗室這種又有錢又能讀書寫字的免費勞力，用到教育領域，簡直妙不可言。

還能為政哥掃除麻煩。

為大秦增加國力。

心里有了計較，他再看向嬴係、嬴晟兄弟倆，目光猶如農民伯伯看著健壯的大牲口。

口水差點流下來了。

“客卿可有良策？”

嬴係激動得面色一喜，身體前傾，急忙追問：“倘若讓我宗室子弟占據大秦朝堂過半官位，當如何行事？”

撒泡尿照照吧！

宗室子弟是那塊料嗎？

羅成被噎得差點翻白眼：“渭陽君，是怕宗室子弟死的不夠多嗎？”

“客卿此言何意？”

“渭陽君，我與嬴華相熟，就以嬴華舉例吧。倘若嬴華繼續主持修渠，大渠修成之日便是嬴華身死之時?！?

“客卿，莫要嚇人?！?

“渭陽君，渭文君，嬴華乃是虎將，擅長領兵打仗?？墒?，你們讓他們代替鄭國修渠，這就是讓他去送死。我雖然不擅長水利，卻能看出來，嬴華主持修建的大渠，肯定通不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