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邊小鎮就像一個巨大的沙漏，風帶著狂砂走街串巷。

呼呼的風聲將土屋內的說話聲都給掩蓋。

此時莊月蘭家中，村長帶著中年人跪在孟通面前。

“你們這是干什么，趕緊起來。”孟通詫異地說道。

古稀之年的老人將拐杖扔在一邊，“上仙，老頭子我跪了大半輩子了，不想我的侄孫兒和我一樣，永遠跪在那群豬妖的面前。”

孟通沉默了一下，說道：“我還以為整個鎮子只有莊月蘭不想當畜牲呢。”

老人解釋道：“上仙，我們也沒辦法，我們不是那群豬妖的對手，而且村子里的人并不是一條心，即便是想團結起來對抗它們也辦不到，除了等死，還能干些什么。”

果然，不論貧窮或是富有都會永遠陪伴你的，不是你的妻子，而是你的對手……

“剛才你說，他是你的侄孫兒？”

“是的。”

“那你的兒子呢？”

“我的兒子，幾十年前就已經被吃掉了。”

孟通從他的臉上看出了釋然，他說道：“這都是他的命，我也認命了，但是我的侄孫兒他不應該也是這樣！”

老人看起來義憤填膺，只是他的侄孫看起來似乎還在糾結。

畢竟他們生來就是被當成畜人圈養，即便老人言傳身教，觀念上終究還是有所不同。

老人年輕時恐懼，不敢反抗，等老了卻又看開了，認為自己應該站起來當人。

“我幫不了你們。”孟通說道。

老人本來抱著極大的希望，此時聞言一怔，手足無措地說道：“可是，可是我聽他們說，您不就是希望我們能起來反抗嗎？現在又為什么這么說？”

孟通搖了搖頭，“是她想要幫你們，不是我。”

清儀被推了出來。

“可她只是個孩子！”

“是啊，她是個孩子，童言無忌。”

孟通其實也想除掉豬妖，畢竟莊月蘭的獎勵在那里閃閃發光。

可是又不想和鎮子里的人纏上因果，畢竟他們中很可能有人心懷鬼胎。

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一扭頭就把他給賣給豬妖。

老人張口結舌地看著孟通，被堵的說不出話來。

清儀拉起孟通一條觸手，想要說些什么，可是并沒有開口，只是拿水靈靈的眼睛看著他。

莊月蘭也猶豫了，似乎也想讓孟通幫幫老村長。

老人沉默著思考了很多，踉蹌地從地上爬起來，“上仙，是我們冒昧了，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告辭了。”

“幫幫他們吧。”清儀嘴巴闔動著。

她無聲地上下左右拉扯著觸手。

孟通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雖然我現在不想幫你們，不過愿意聽你說一下鎮子里的事。”

莊月蘭聞言，趕緊拿了兩個凳子，扶著村長坐下。

“好，好！”

老人興奮地拉住侄孫兒，“您愿意聽我說些故事也是極好的。”

“這事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

“呃！”

老人幽怨的看了孟通一眼，只好重新整理心里想說的話。

稍待片刻后，他又重新開口，“上仙，其實我們村子在四十年前也是個世外桃源。

這里地處荒涼，不征徭役，沒有課稅，每年種植的糧食略有盈余，雖不富裕，可活的舒心。

事情的起因，就是四十年前的某一天。

有個閨女，她從外面領回來了一個妖怪，而這個妖怪，就是……一頭豬妖。

當時，鎮子里的人都被嚇壞了，大家什么時候見過妖怪。大家害怕妖怪傷人，于是紛紛回家拿出農具，把豬妖圍了起來。

可是那個閨女卻攔著大家，說這個妖怪是她的丈夫，還說她的丈夫從來都沒有傷害過人類。

除非有人瘋了，不然怎么會相信妖怪有好壞呢？

果然，大家還在猶豫的時候，那妖怪終于是忍不住本性爆發，對著周圍的人出手了。

大家一看，妖怪殺人了，這才趕緊將那個閨女拉開，剩余的人一擁而上，幸好當時鎮子人多，最后還是死了好幾個人，才將豬妖打殺在鎮外。

女孩見到豬妖被打死，就一直在哭，其他人也沒當回事兒，大家都各自回家去了。

可誰承想……”

“報復來了吧。”孟通見怪不怪地說道。

“是的，正如上仙您所說，第二日，不知從哪里來的豬妖便在一大早闖進了村子里。

它們瘋狂地在鎮子里屠殺，那個女女孩在前面領路，凡是當日對他們出手的人，沒有一個能活著走出家門。

最后鎮子被豬妖殺的只剩下了幾十個人。

當天鎮子上的路都被鮮血鋪滿，后來不知為什么，那群豬妖停手離開了。

正當我們以為事情結束，想要逃離這里時，卻發現我們被圍住了，只要有人敢踏出小鎮一步，就會被那些妖怪殺死！

原來那群豬妖沒有離開，更不是原諒了剩下的人，而是在小鎮外面建起了籬笆，將我們圈養在籬笆中間，讓我們世世代代做它們的食物！”

“想都不用想，這么損的主意，肯定是那個女孩出的罷？”

老人臉上的肌肉不停抽搐著，“我，我們當時也后悔極了，那個女孩就是個魔鬼！當時就應該把她和那豬妖一起殺了！”

孟通不置可否地點著頭，“那后來呢，這個女孩最后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之后她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我們村子也變成了豬妖的樂園，它們高興了，就來挑幾個人送到外面吃掉，不高興了，也會挑幾個人帶到外面吃掉。”

這時，莊月蘭突然激動地問道：“不對，既然你們被圍了起來，我又是怎么來到這里的？”

孟通看向莊月蘭，“你不是自己來的嗎？”

“不是的，主人，我不記得自己是怎么來到漠邊鎮的，我只記得當時餓昏了。”她連連搖頭，然后看向村長。

談到這個問題時，村長和他侄孫兒的表情明顯有些難堪和尷尬。

莊月蘭急不可耐地問道：“你們到底說不說！”

老人咬了咬牙，看了眼孟通，“我說，其實……你是被我們從外面帶回來的！”

“什么？”

老人說道：“你不要怪我們，是那些豬妖吩咐我們這么干的，因為我們這里的人越來越少，所以才偶爾會綁架外面經過的流民，將他們作為小鎮的補充人口。

其實當時帶回了好幾個女人，結果，被豬妖糟蹋了幾個，還有幾個沒有活過一年。”

“為什么！為什么我沒有見到她們？”莊月蘭吼道。

“她們都被綁在家里，其實只有你，太漂亮了！陸大牛不舍得綁你，所以才讓你在村子里面自由走動。”

“原來是這樣！”

莊月蘭腳下一個踉蹌，坐在了孟通的觸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