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漆黑的門票仿佛有某種魔力，坐在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是為了尋求答案而來。

講臺上的人張開嘴，說起奧斯曼帝國的西南部，提到硫磺與火，講述圣經中所多瑪與蛾摩拉的結局——

上帝清洗了罪惡之城。

英格蘭的信徒回歸了上帝的懷抱，澳洲和紐約一樣，有人阻止了“清洗”。

他的每一句話都是數千人交替言語的組合……亞利環顧四周，好像只有自己能聽到這詭異的聲音。

幕布“變成”了屏幕，倒映巨大的陰影，背景似乎閃動著點點光芒，不斷旋轉、翻攪，抵抗宇宙中無處不在的毀滅之波。

“什么鬼……”亞利揉了揉眼睛，詭異的光景消失不見。

周圍許多人都在用顫抖的聲音咕噥：“故弄玄虛。”

只聽臺上的人反復論證，將四個國家發生的怪事與圣經相聯系，到最后，語氣忽然沉重起來：

“上帝要亞伯拉罕證明他的忠誠，獻上自己的兒子以撒，作為燔祭。”

亞利心里不由自主地咯噔了一下。

“十災——當使者們開始‘清洗’大地，十災找到了以撒，每一個征兆都在指引我們找到他。”

他說著，將腦袋轉向了亞利所在的方向。

什么鬼？亞利挑了挑眉毛。

《圣經》是能串著講的嗎？

“第一災，血災；第二災，蛙災；第三災，虱災；第四災，蠅災……這一切，都有一位共同的見證者。”

“諸位是否注意到，動物和人之中先后爆發疫病？十災的征兆已行至第六步，當‘滅長子’的詛咒降臨，上帝的憤怒將遍及整個世界……”

“我們都知道，那是一位熱衷于報復的神明。”

“但只要獻上以撒，祂便能看到我們的忠誠，饒恕我們的過錯。”

“而他——”

那人抬起手指，整個禮堂的目光都匯聚在了第一排的亞利身上。

“亞利·魯伊，被上帝選中的人，也許你們之中有誰還記得他，那個為女巫平反冤案的英雄……沒錯，就是他——以撒。”

他故意將最后兩個字的音調拖長，禮堂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一聲尖銳的叫喊響徹整個禮堂。

“下去，我們不是來聽神棍傳教的！”

如同驚雷炸響，所有人瞬間清醒過來，他們無不睜大眼睛互相觀望，都不敢相信面前所謂的學者，口中扯出的竟是這般荒謬之言。

“你在說什么啊？學者先生，什么以撒，跟那孩子有什么關系，證據呢？”

嗡——

一陣刺耳的轟鳴，硬生生打斷了所有質疑和怒罵的聲音，待音響恢復正常，臺上的男人繼續說道：

“在滅長子的詛咒降臨前，還剩下最后三個征兆——冰雹、蝗蟲和無窮無盡的黑暗，而在那之后……”

“諸位大可以好好想一想，自己是不是母親生下的第一個孩子？”

“自己的父親和母親，是不是祖父母輩的第一個孩子？”

“自己的第一個孩子，又是誰呢……”

話音落下，禮堂鴉雀無聲，氣氛比先前的沉默更加凝重。

突然，室內所有的燈光“啪”地一聲熄滅，亞利見狀沖向講臺，卻被人群狠狠撞倒在地。

這毫無征兆的黑暗，讓所有神經緊繃的人一時慌了神，混亂中亞利根本沒有機會起身。

他只能原地蜷縮身體，抱緊腦袋，很快便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時，眼前是蒼白明亮的病房，兩個朋友正擔心地看著他。

“昨晚的踩踏事件不算嚴重，大多都是輕傷員，包括你。”穆勒還穿著白大褂，簡單說明了一下燈光熄滅后，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我們當時也試著去追了奈亞，可是禮堂太黑，一無所獲。

那場演講成了全紐約的談資，因為有記者在場，現在到處的報紙都在說這件事。

除了記者和學者，基督教徒也指控他污蔑上帝，但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也沒人能查到他的來歷……當然，這些都不重要——

很多報社又拿你做文章，亞利，好在你也只是受害者而已，因為被點了名，所以就……”

穆勒欲言又止，有些不耐煩的嘖了嘖嘴：“那個奈亞到底在胡扯什么啊，獻祭你就能終止十災？拱火也不帶這么拱的吧，無憑無據，誰信啊？”

可是他話音剛落，窗外突然“砰”！地一聲，有什么東西狠狠砸在玻璃上，留下白花花的裂痕。

“我剛剛好像看到……那是一塊冰嗎？”

烏里爾趕到窗前查看，只見碗口大的冰雹密密麻麻從天而降，石頭一樣砸在地上，炸開了花。

剛剛還陽光明媚的天空，短短數秒內烏云密布。

大街上的樹木、車輛，甚至有些屋頂都被砸出了坑洞，受傷的人更是不計其數。

破碎的冰渣和鮮血混在一起，哀嚎伴隨冰雹劈里啪啦的聲響絡繹不絕。

“老天……之前的征兆有這么激烈嗎？”

看上去和世界末日也沒什么區別。

“誒，我說。”亞利忽然幽幽開口，“如果殺了我真的能終止十災，你們要怎么辦？”

“胡說八道。”穆勒抬手對著亞利的腦袋就是一拳，敲得孩子眼冒金星，

“煩死了，我去找精神科的人來一趟。”

說完穆勒逃也似地跑出了病房。

半天緩過勁兒的亞利嘆了口氣，看向始終一臉微笑的烏里爾：“你知道我沒有在開玩笑。”

“很遺憾，這次我和傻大個的觀點一致。”

烏里爾坐回床邊，輕輕握住了他的手：“你在問我們這句話的時候，有想過自己要怎么辦嗎？”

“沒關系，你不是家里的長子，你不會有事。”亞利疲憊地閉上眼睛。

他現在不僅被綁在鐵軌上，變軌的拉桿也捏在手里，列車滾滾而來，另一條鐵軌上綁滿了無辜的人。

如果這一切都是奈亞專門給他設下的局，他的死也許真的能制止事態惡化。

可奈亞的惡趣味不止于此，他絕不能讓那家伙得償所愿。

自己是穿越者，怎么甘心被區區邪神拿捏？如今《伊波恩之書》在手，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奈亞拉托提普，既然你這么想“玩”，我就好好陪你玩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