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陰的縫合并不難。
起碼對程安來說是如此。
就跟衣服破了口子一樣，怎么破的，把它怎么縫回去就行了。
在梅姐的輔助下，程安的動作很快，一針一線地將原本厚厚又血糊糟糟的陰道粘膜，徹底修復完整。
何主任和李萍護士長這兩位資深領導，自然不會留在這里陪程安縫合，在確認母嬰都病情平穩后，她們便攜手離開分娩室，各自忙碌去了。
何主任在臨走前，還特意囑咐程安明早到她辦公室一趟，雖然未詳細說明事由，但程安也只能點頭應允，沒有過多詢問。
“沒給你側切，但會陰部有些許撕裂，不深，已經縫好了。”程安欣賞著自己精心完成的“繡花”作品，再次進行了碘伏消毒，并詳細向徐慧珠交代了后續的注意事項：
“縫針不用拆線，這幾天注意傷口保持清潔干燥，便后可以用清水沖洗，同時保持大便通暢……”
“對了，如果傷口腫痛，可以先用硫酸鎂濕敷，第二天再用紅外線烤燈照射。不過你的傷口不嚴重，其實不用也可以……”
“程醫生，我的寶寶真的要轉兒科么？”徐慧珠還在猶豫兒科醫生剛才跟她說的話，對于程安的話，她也不知聽進去了多少。
她又憂心忡忡地問：“如果寶寶不轉科的話，風險有多大？”
“不轉科的話，主要擔心低血糖，畢竟你有妊糖，寶寶的體重也過大……”程安耐心地又解釋了一遍，但卻始終沒有正面回復她，風險到底有多大這個問題。
畢竟風險這玩意，真沒法量化。
而且，他相信兒科醫生肯定已經詳細地闡述過轉科的必要性了，但徐慧珠作為母親，總是既舍不得孩子，又擔心風險，他也能夠理解。
他不厭其煩地再次重申：“總之，轉科并非絕對必要，但確實存在一定的風險。”
“那……那如果轉了兒科，寶寶會不會受苦啊？”徐慧珠還是很擔心。
“放心吧，兒科的醫護都是專業的，而且，如果寶寶真的出現低血糖等問題，他們也能及時發現并處理，這個你不用擔心。”程安再次安慰。
徐慧珠聽了程安的話，稍微安心了一些，她看著程安，眼中充滿了感激：“程醫生，謝謝你。今天如果沒有你，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程安笑笑，“你現在要好好休息，盡快恢復身體，如果有任何問題，隨時找我們。”
說完，他脫下手術衣，離開了分娩室，沒有停留。
只留下分娩室內，心情不一的各色目光。
……
回到辦公室。
里面依然空無一人。
李海玉被何主任叫去了。
而林悅依仍在待產室和分娩室之間忙得團團轉，一刻也停不下來；梅姐則是終于可以歡歡喜喜地準備沐浴更衣，回家接娃。
隔壁組的醫生似乎都很上進，一天也不見來辦公室喘口氣，讓人不禁感嘆果然很卷。
程安略作思索，還是選擇繼續坐在凳子上發呆，閉目養神。
他如此這般的姿態，顯得有些悠閑懶散，甚至不求上進。
然而，他腦子里的夢境后遺癥還在隱隱作祟，讓他時不時地感到一陣嗡嗡的腦殼疼。
偶爾間，他也會查看手機彈出的消息，看看是否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當然，其中大多是閑聊。
比如安雯雯發來的：“聽說你早上助產了個寶寶，真的假的？程安，你真棒！”
還有陸小虎的：“哥，寫病歷太苦了，什么時候能帶我再做手術啊？”
以及姜盈的溫馨問候：“上班第一天，還順利嗎？祝好。有空再聚。”
略作思索，程安隨手回了條信息給陸小虎：“我剛縫了個會陰裂傷，手感不錯，要不你來產房輪轉吧？”
信息剛發出去不久，陸小虎就秒回了，“哇，真的嗎？我能上手嗎？能的話我馬上過來！”
程安笑笑，又毫不留情地潑了他一盆冷水，“你病歷寫完了么？”
“……哥，病歷什么時候有寫完的時候啊？”陸小虎回復了一個哭臉，還有一個上吊的表情。
“那你還是好好寫病歷吧，”程安打趣道，“我這里的病人都安頓好了，找不到傷口給你縫了，你只能回去拿豬皮練手了。”
“哥，你是我哥！求求你…下次一定要帶我！”陸小虎繼續夸張地哀求著，又發了幾個瘋狂摸腿毛的表情。
程安看著手機屏幕，忍不住又笑了起來，回復了一個簡單的“好”。
按照常規，新入職的醫生需要在婦科、產科、產房分別輪轉一個周期，即三個月，之后再根據科室的安排，進入第二個周期的輪轉。
所以，程安和陸小虎能夠同臺手術的機會，實際上是微乎其微。像今天中午那種情況，還是少數。
不過好巧不巧，科秘將他和陸小虎安排在了同一個值班組，因此他還是有機會關照死黨的，只不過他們的首次值班還要再等兩天，現在說這些為時過早。
思忖間，電話的鈴聲忽然響起。
程安瞥了一眼。
來電顯示為“博愛老王”。
“喂？”他接起電話。
“程醫生啊，今晚你會來吧？”
電話那頭，博愛醫院的王老頭，以他特有的、略帶磁性的中年男低音沉穩地問道，“有個患者預約了你的咨詢號，今晚要找你。”
“預約我？”程安有些困惑，“我只是個掛名的，你們那兒這么多大牌專家，怎么會有人預約我？”
博愛醫院是一間私人醫院，也就是程安口中的小診所了，那里面掛牌了許多某某國海歸教授，某某學校博士后，只不過大多也就只是掛牌，真正出診的，少之又少。
“是位老客戶，”老王簡單解釋道，“關于客戶的具體信息，我不方便透露太多，你今晚來了就知道了。”
“總之，我提醒你今晚千萬別遲到。很重要！”他又強調了遍。
“明白了，我會準時到的。”程安淡淡應道。
雖然程安的頭銜也不算太差：東江醫科大學，醫學博士，三甲醫院醫生，從業多年……
但簡歷大多只是個花花架子。
而且程安知道，他在博愛這種私人醫院的作用，也就是當個花瓶，別人本也沒指望他負責出診。
沒辦法，誰讓他長得帥呢？